「有,且最要緊。」
關羽聽了,急忙問。
「何事?」
「將軍萬萬不可動怒呀!怒氣觸發,箭創崩裂,後果堪憂啊!」
華佗情急地叮囑道。關羽聽了,沉默了。
關平聽了,卻急了起來。
「神醫,若箭創崩裂,當如何?」
「我適才留與將軍之葯,只救得箭創崩裂之急,難令其愈。若須痊愈,仍當靜養百日。」
關平一聽,十分憂慮,忙說。
「如此,豈不是周而復始?」
華佗聽了,點了點頭說。
「故百日之內,最好靜養,以免遺患。」
關羽與眾人聽了,盡皆沉默了。
華佗見眾皆沉默,笑了笑說。
「好了,老兒告辭!」
這時,關羽急忙一招手。
一個親隨將一盤黃金端到華佗面前。
關羽神情誠摯,上前執住華佗的手說。
「神醫屢屢垂愛於我,救我性命,關羽無以為報。此金百兩,聊表寸心,望神醫笑納。」
華佗聽了,頓生怒容,甩開關羽的手,哂道。
「我敬將軍高義,特來救治,豈望報乎?」
關羽見華佗動怒,趕緊解釋道。
「神醫息怒。神醫屢屢垂愛,關某無以為報,我心難安啦!」
華佗聽了,仍怒而質問。
「將軍便效俗人,動以銀錢?」
關羽聽了,笑了笑道。
「我知此舉,神醫難容。然舍此,我何以相報啊?」
華佗聽關羽情辭懇切,才釋然了。
「我敬將軍,不望回報。將軍勿復多言,老兒告辭!」
華佗說完,轉身要走。
關平見了,急忙叫住他。
「神醫,我看您騎驢,步履蹣跚,若需趕治病人,豈不著急?父親送神醫一匹馬代步,如何?」
關羽一聽,也高興起來,忙說。
「是啊。此乃神醫救死扶傷之需,望神醫勿再推辭!」
華佗聽了,猶豫了一會兒才說。
「好吧。老兒且謝過!」
關羽見華佗答應了,大喜,高聲傳令。
「牽馬備鞍!」
不一會兒,馬牽來了。
關平這時對關羽說:
「父親須靜養,且讓孩兒代父親送神醫一程吧!」
關羽聽了,便與華佗道別。
「好。神醫,關某就此別過!」
華佗也拱手告辭。
「好。望關將軍安心靜養!」
關平牽著馬,華佗牽著驢,並行在路上。
關平神色憂慮,開口道。
「神醫,如今曹操聯手孫權,夾攻父親。父親年高,又值新傷,需獨對今世兩強,我深以為憂啊!」
華佗聽了,也憂心忡忡地說。
「是啊。我雖從醫,不問他事,然當此孫、曹夾攻之時,我亦憂將軍難得靜養百日啊!若不得靜養,反增征戰勞累,其情何堪啦?」
華佗說到此,情不自禁地搖起了頭。
關平見了,更加憂心如焚,立即向華佗傾訴起來。
「還有,父親性烈如火。雙方交戰,大罵以激對方,如家常便飯;一時勝負,也是常事。我真擔心父親難抑而發怒啊!」
華佗聽了關平之言,嘆了口氣說。
「我乃郎中,只能治病,不能治性。我知將軍性烈,已特別誡之抑怒。為將軍康復計,小將軍當力勸將軍靜養,且須時時提醒將軍抑怒啊!」
關平聽了華佗之囑,連連點頭,急忙道謝。
「好。多謝神醫指點!」
該做的做了,該說的說了,華佗便向關平告辭。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小將軍請回吧!」
關平將馬韁交給華佗,並扶他上了馬,又將毛驢的韁繩系在馬鞍上,才揮手向華佗道別。
「請神醫走好!」
關平一直待華佗走遠,才抑郁而回。
「我當如何勸說父親呢?」
關平神色抑郁,一路想著,步履沉重。
呂蒙從江邊觀察回營,心情也不輕松。此時,他獨自在帳中沉思。
「關羽烽火台相連。我有動靜,荊州即知。近之不得,如何言取?」
呂蒙愁思難解,心神不寧。過了一會兒,他又想道。
「荊州探馬未回,不知荊州情況如何?關羽久出,遠攻樊城,或有可乘之機。」
想到此,呂蒙心神稍定。
這時,商人打扮的表侄進了帳。
呂蒙見了,急忙問。
「荊州如何?」
侄兒見問,急忙答。
「荊州人馬整肅,已然嚴備。」
呂蒙聞報,大為驚訝。
「關羽久離荊州,遠攻樊城,我以為荊州勢弱。若如此,圖之難矣!」
此時,呂蒙已心神頓亂,急步踱著。
表侄望著呂蒙,不敢輕動。
呂蒙踱了片刻,才發現表侄仍在望著他,便煩惱地揮了揮手。
「去吧去吧!」
「是!」
表侄轉身便走。
這時,呂蒙又叫住了他。
「等等!」
表侄又停步轉身,望著呂蒙。
呂蒙想了想,又向表侄揮了揮手,示意他去。
表侄好生奇怪,但沒說甚么,轉身走了。
顯然,呂蒙此時已心亂如麻。
送走神醫後,眾人也去了。關羽獨自一人,在帳中看書。
關平心事重重,抑郁而回。
關羽見了,放下書問道。
「神醫去啦?」
「去了。」
關平沒再多說,仍心事重重,神色抑郁。
關羽見了,面露疑色,問道。
「為父已得神醫醫治,我兒何事憂心?」
關平聽了,仍憂色不減,說道。
「父親,一路之上,神醫一再叮囑,要父親一定靜養百日,凡事息怒。神醫特別叮囑:不如此,則危矣!孩兒所憂者,乃深恐父親難遵神醫之囑也!」
關羽聽了,神色凝重地起身踱起來,邊思索邊說。
「曹操孫權,乃當今兩強。今聯手攻我,我欲靜養,然可得么?」
關平聽了,憂道。
「是啊。孩兒正深憂此事啊!父親,孩兒有一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關羽聽了,立刻說。
「你且講來。」
關平知關羽最不願聽人說回荊州養傷,便審慎地開了口。
「孩兒想,父親可否先取守勢,一面靜養,一面急報伯父。父親養足百日,伯父也發兵出川了,再與曹、孫決戰,便可萬全了。」
關羽聽了,一下警覺起來,問道。
「你又要我回荊州養傷?」
關平注意到了關羽的神色變化,趕緊解釋道。
「孩兒並非此意;孩兒只是以為,不管兵在何處,只取守勢,方可以靜制動,靜待父親傷愈、伯父出兵良機。」
關羽聽了,神情又激昂起來。
「你伯父令我取樊城,樊城不下,我如何面對你伯父?」
關平一聽,急了,忙道。
「今父親新傷,便迎戰兩強,雖伯父在此,亦不從也!」
關羽聽了,淡然一笑道。
「兩強何懼?東吳群鼠,本不足慮。曹賊新敗喪膽,正宜進攻,豈可坐失良機?」
關平見自己說不動關羽,只好搬出了英娘的勸告,說道。
「父親,娘常說:不輕敵,方無敵。天下群雄並起,又紛紛覆滅,此大浪淘沙也。今東吳已歷三世,不衰而盛,三分天下有其一,若一無所長,豈能鼎足而立?」
關平說到此,停下觀察關羽的反應。
關羽思索著,並未言語。
關平見了,才又說起來。
「曹賊雖敗,七軍皆為西北新得之師,原班人馬,未嘗有損,仍堪稱三強之首。不知父親以為如何?」
關羽聽了,想了想,說。
「你且說下去。」
「好。父親今箭毒未盡除,失血又太多,且箭創未愈,身存諸多不利;卻不是敵一將,也不是敵一軍,更不是敵一國;而是以帶病之驅,力敵兩國,孤身奮戰!父親!這如何可以呀?」
關羽聽了,卻奮然而起,慷慨而言。
「孤身奮戰又如何?天下英雄,聞我之名,無不畏服!有何懼哉?」
關平聽了,萬般無奈地說。
「父親,孩兒並非懼敵。伯父托父親都督荊州,所倚不可謂不重;神醫臨行,也諄諄告誡;若父親以帶病之驅,孤身力敵兩國,一旦有失,豈不有負伯父重托?伯父以荊州為收復中原、復興漢室之橋頭堡,一旦有失,豈不重挫興漢大業?」
關羽聽了,想了好一會兒。
關羽思考時,關平一直殷殷地望著他。
關羽想過,嘆了口氣道。
「看來,我兒已經深思,所言也不無道理。只是樊城已唾手可得,不可失此戰機。待我取了樊城,再行拒守,如何?」
關羽念念不忘取樊城,全然不顧箭傷,令關平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說。
「父親箭傷痊愈,伯父也兵出西川,休說樊城,便是天下,也一齊取了!父親何必違神醫之囑,孤身帶傷而戰呢?」
關平雖苦口婆心,卻終難說動關羽,反而使關羽立即封了他的口。
「我隨兄征戰,從未無功而返。今不取樊城,我無顏面對你伯父!我意已決,樊城必取!汝休再多言!」
關平知關羽言出必行,只好搖頭不止,怏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