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涌霄開寶塔,倒影駐仙輿【二合一】(2 / 2)

一人得道 戰袍染血 2208 字 2022-11-10

「你……」孟婆雖與陳錯有過諸多牽扯,但這還是頭一次面對面交談,聽著這些話,當即邪火上涌,居然有幾分理解當初五道為何如此執拗了,不過祂到底顧慮全局,剛才更從庭衣的出手中,隱隱得了警告,不敢再壞規矩,於是深吸一口氣,道:「君侯果然快言快語!還望你能長命百歲!」

說著,就要轉身離去。

「等等。」

結果,陳錯卻又忽然出言,將祂叫住。

孟婆淡淡道:「君侯還有什么要教我?」

「之前我家山門被人圍攻,其中雖多是海外修士,但其中還夾雜著一個幽冥夜叉,」陳錯已是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今日吾等來這長安,就是為了討回那一日的公道,日後少不得也要尋到冥君府上,到時候還望陰司能給個說法,省得傷了和氣。」

咱們之間,哪里還有和氣可言!?

孟婆在心中暗道了一句,再次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火,冷冷道:「巡天夜叉並非我秦廣殿麾下,君侯哪日有空來地府,吾輩自當為你指路。」

話落,這位冥府鬼神化作一縷青煙,飄忽而去。

此人一走,這寒氣森森、鬼影重重的宮殿,霎時間便恢復原樣,似是雨過天晴,瞬間便晴空萬里。

但親眼目睹了方才那濃濃鬼氣之人,卻更覺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宮中的嬪妃宦官宮女這般的尋常人,早已受到接連驚嚇,情緒大起大落,這時看著一切如常的宮室,反而覺得陌生,越發驚恐。

在陳錯的感知中,他能清楚的察覺到,這些宮中尋常之人的驚恐念頭,正從各處升起,形成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衰敗氣息,似乎預示著這座宮殿要由盛轉衰。

「此番收獲必須得好生梳理,事關道路,耽擱不得,最好能找個人討教……」

想著想著,他心里轉過了許多身影,道隱子、長發男子、世外天吳,乃至只在最早時見過的老乞丐。

最後,停駐在陳錯心里的,卻是一名少女的笑顏。

正是那位與幽冥陰司聯系緊密的庭衣。

「她說事後要來尋我,還要商討應對之法,或許能從她口中探得一二。」

他正想著,邊上的獨孤信拱手出言:「多謝陳君仗義執言。」

陳錯擺擺手,道:「這不算什么。」他看著全身都被鐵銹斑斕覆蓋著的獨孤信,嘆了一口氣,「獨孤君還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嗎?」

獨孤信先是搖頭,隨後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本已死去,得陛下看重,簡拔自凡塵,授以神位,從此休戚與共,氣運相連,能隨同而去,實乃榮幸。而這生前身後事,按理說早在為神之前,便已處理妥當,不過……」

說到這里,獨孤信忽然攤開手。

慶雲彩霞輝映,靈泉玄水地涌動,一座散發著光輝的七層寶塔從中顯現。

但獨孤信卻是面色蒼白,神軀中僅剩的一點靈光盡數涌入其中。

「此寶非同一般,來歷莫測,本非我能所有,機緣巧合方才得到,實乃邀天之幸,但每每動用,都要竭盡全力,損傷道基,可謂明珠暗投。今我將隕,若因此令此寶流落,其罪不小,望陳君收下此寶,使其不至於明珠暗投。」

「你可要想清楚,你主因我而歿,你也是受此殃及,卻還要將如此至寶交托於我?」

陳錯並非第一次見到此物,當初河境之事,就曾見獨孤信馭使過,威力很是驚人,更與前世所知的一件傳說之物相似,此時再見,更心中一動,心血來潮之下,隱有預感。

獨孤信的聲音逐漸微弱,卻還顯得鏗鏘有力:「陳君堂堂而勝,不行陰謀,不使詭計,更仗義執言,若說誰人能信,非君莫屬!」

「承蒙獨孤兄看得起,」陳錯抬手攝了過來,「那我先代管一陣,待有有緣之人,自當予他,傳你道統。」

此塔一入手中,陳錯身上登時金光閃爍,那收攏在身的金蓮自行顯化出來,腦後日輪綻放,散發出肅穆光輝!

與此同時,有許多低語聲傳入陳錯耳中。

恍惚間,他的眼前浮現諸多身影,大部分都是他曾經見過之人,卻還有許多陌生身影,只是從他們的氣息中,依稀能辨認出來,似是在太華之劫中,於遠方窺視的。

待凝神感悟,他又從中發現了幾張熟悉面孔,其中包括了那位建康城外、曾被自己一言點醒知客僧慧智。

這一道道似真似幻的身影,居然都有點點光輝散落,朝著陳錯匯聚,以那座寶塔為中轉,融入其身!

那原本便存於心底,卻一直不聽使喚的一朵慶雲,猛地一震,跟著便如張開大嘴一般,將這點點光輝盡數吸納進來!

下一刻,慶雲一轉,膨脹十倍有余,落到心中道人身下,將這道人與人道金書都承托起來,宛如車輦!

陳錯更生出明悟。

「澤被蒼生,功德歸於身,竟然是功德道!」

他修行至今,七道已接觸其五,就是那生死道,也通過幽冥之人見識了幾次。唯有功德道一直不見蹤影,卻不曾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驟然接觸。

「如此一來,這七道,我算都見識過了。這座掌中寶塔,只是入手,就有這等威力,來頭定是非比尋常!」

一念至此,陳錯正要再說,只是目光落到獨孤信身上,卻驟然暗淡,並未出言。

這位北周鬼神,已經隕落。

看著這座滿是斑駁銹跡的人像,又掃過宇文邕挺立著的屍體,陳錯輕輕搖頭,輕嘆道:「千古艱難唯一死,這君臣二人一個決絕而去,一個豁達相隨,皆算濃墨一筆,卻不知輪到我的時候,該是個什么情景。」

「人之生死,不獨在性命,亦在天地人心,於天地間留痕,於人心中留印,縱死亦生,若是這痕印消磨了,便是活著,也如死了。」

隨著這一句話說出,閉著雙目的芥舟子走了過來。

南冥子緊隨其後,目光在陳錯手上一掃,就道:「此地不宜久留,還是速速離去吧。」

後面,圖南子漆黑的身子一躍而起,瞬間拉長,最後落入陳錯的影子里,其人那股躍躍欲試的情緒念頭,更是絲毫沒有半點遮掩,正待要說。

卻聽四周處處皆有碎裂之聲。

幾人尋聲看去,卻見那原本與大周皇宮重疊在一起的鬼蜮宮舍,正寸寸崩毀。

夕陽之下,一條神龍長吟哀鳴,祂的半個身軀已經被寒氣侵染,鱗片有如雪花一般飄落,虛實變幻的龐大身軀,在盤旋中緩緩跌落下來。

「日昃之離,在乎其運。」南冥子神色復雜,「這周國國祚將衰,怕是又要改朝換代了。」

陳錯也看了過去。

「一衰一興,既是天地之理,亦是人間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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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艦主艙,楊堅渾身一抖,睜開了眼睛,眼神茫然的游目四望。在他的眼底,有濃郁的紫氣彌漫開來。

外面,桅桿頂上,一道身影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