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屬的船艙之內,閉目盤膝的黑衣道人,忽然心頭一動,緊跟著猛地睜開眼來。
隨後,一道道香火青煙自舷窗外飛來,纏繞在他的身上,一層一層,一下一下,泛著淡淡光暈,如夢似幻。
光暈之內,無數致謝聲、懺悔聲、禱告聲此起彼伏——
「往君侯護我一方,風調雨順!」
「願君侯令吾等於海上安寧,不入魚腹!」
「請君侯寬恕吾等愚昧,實在是被人蒙蔽!」
……
伴隨著諸多低語而來,還有濤濤水聲。
隱約間,黑衣道人仿佛看到了一片廣闊海洋,海浪翻滾,暴雨傾盆!
狂風暴雨之中,一股股香火之力匯聚過來,融入黑衣道人的體內,令他已然凝實的本質,越發精純,甚至隱隱蛻變,在身軀之內的一枚符篆,在眾低語的縈繞下,在香火之力的融入下,越發凝聚,漸顯晶瑩!
一道道靈光從中照射出來,輻射整個身體,在全身各處凝結出晶瑩法力!
「這是?」
感受著自身越發強橫的氣勢,以及水漲船高的靈光、法力,黑衣道人表情復雜。
對於這樣的情景,黑衣道人其實並不陌生,在他誕生之時就體會過多次,時至今日,早已經驗豐富,甚至能從中分辨出更深層次的變化。
「那位君侯,居然又做出偌大之事,以至於瞬息之間,就得了許多香火,其中很多人意念虔誠,意根深種,恐怕不光是自己要祭拜,未來的兒孫後裔也會繼續祭祀。」
一念至此,他越發感慨。
「我得其身份,只是稍微泄露了名號,就得這宇文一族禮遇,更有許多修士拜訪,如焦同子那般長生圓滿之人,都對我畢恭畢敬,但嚴格算來,這些人真正尊重的……」
想著想著,他的身子竟然微微扭曲,有了幾分模糊。
頓時,黑衣道人回過神來,嘆息一聲,凝神靜心,重新穩固心念,在心底默念自己的名號、身份。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他為則是我為,他得便是我得!」
待此念落下,黑衣道人的身子揚起的氣勢漸漸內斂,那驟然提升的修為道行逐漸平息,整個人宛如一抹深潭。
不過,方才香火降臨,其人氣勢大漲的時候,到底沒有第一時間收斂,所以相應的氣息,早已散發出去,為有心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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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股氣息,確實是扶搖真人的,但多少有些奇怪。」
離著黑衣道人不遠的船艙中,一個同樣布置考究、古朴的船艙中,凌空盤坐的焦同子披散著頭發,將寬大的袍袖一甩,伸手捏了一個印訣。
跟著,他眉頭緊鎖。
「還是有些古怪,雖然是真人的模樣,是真人的氣勢,甚至連與我之間的因果聯系都有顯現,卻仿佛沒了過往的光輝。」
這么想著想著,他的眼中露出了幾分失望之色。
「四十年的閉關,已經磨掉了真人身上的光澤?」
焦同子正在想著,艙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緊跟著一個聲音傳來進來——
「道長,大丞相有事請教。」
頓時,焦同子露出幾分不耐和厭惡之色,擺擺手道:「跟他說幾次了,我此來只為真人,其他事莫要來擾我。」
門外那人並未離去,明顯還有話說,卻已令焦同子越發不快,他一揮手,無形氣浪隔著木制艙門滲透出去,將門外之人直接驅離!
待得門外歸於安寧,焦同子這才皺眉道:「也不知真人為何會青睞一個小小的凡間諸侯,願意待在他的船隊上,而且周圍隱藏了這么多居心叵測之人。」
想著想著,他心中一動。
「難道,這些都是真人刻意表現出來的?在這背後,有著算計?」
在內心深處,焦同子實不願相信,早已斬斷了枷鎖,已然扶搖直上九重天、超凡脫俗的扶搖子,竟在四十多年後的今日,跌落凡塵,因此他總覺得,按著當初那位的行動方式,眼前的這些,理應都是表象。
正想著,他忽然心有所感,身子一晃,人已經到了甲板上,而後抬頭東望。
在遙遠的東方天際,狂暴的水汽沸騰起來,海洋所特有的味道隨風而至,伴隨著的,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威壓!
「東海發生了什么?」
心中一動,他隱隱察覺,那水汽中似乎蘊含著某種氣息。
「這股氣息,竟令我心生觸動,似乎能在其中尋得機緣更進一步!這可怪了,我如今走的乃是一人之道,講究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唯有扶搖真人可助我開辟道路,那東海處,能有什么機緣?」
一時間,焦同子眉頭緊鎖,陷入疑惑。
而他的身影,落到了一名疤臉僧人的眼中。
這僧人站在另外一艘大船的船舷處。
僧人很快收回目光,隨即又看向黑衣道人的船艙,最後目光一轉,落到東邊天際。
「血海之人應該已經動手,這本是那血海之祖與世尊約定之事。聽說那人藏在海眼之中幾百年,蘊養玄功,此番出山,果然石破天驚!等他抵達此處,正好可以作為前鋒,試探一下艙中陳氏的虛實,只是在他抵達之前,我等也該提前落子了。」
想到此處,他收回目光,轉身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