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 / 2)

「如果你再執迷不悟,那咱們就只有離婚一途。我上有父母,下有三四個孩子,沒法和你一樣為了幫人不管不顧。你也是個母親,你多為國棟思語想想吧。而且你想清楚了,如果真為他好,就是好好保存自己,然後照拂好父母和他的孩子。」

他這話是棄車保帥啊。意識到事情真如她所擔心的那般嚴懲,韓惠竹掩面而泣。

鍾國棟到周家時,李桂香正在炒菜,大公雞塊燜小香菇,她還摘了一把蒜苗葉子放進去。

他到的時候,李桂香正好收汁,那股子香味勾人得很。

鍾國棟沒有回家,從火車上下車後就一路直奔儀水縣來了,此時正是飢腸轆轆。

他到韓家時,韓家人都沉浸在悲觀的氣氛之中,誰也沒注意他沒吃飯這個細節。

周徽嵐見到鍾國棟並不意外。

「進來吧。」她將人領到了客廳,周父不在,他出去竄門了。

李桂香探出頭來見到來人是他,火速回到廚房將煮熟的菜反扣上。

「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在學校的嗎?上次我回來,叫你爸給你發電報讓你們姐弟倆回來一趟,他還不樂意,說這樣會耽誤你們的學習。」周徽嵐隨手給他倒一杯水,自身的教養不允許她失禮於人,但有些話她就不會憋屈在心了。

聞言,鍾國棟訕訕的,他轉而一想,覺得這事如果不是她一再不依不饒,他也不必回來一趟,所以僅一瞬間,他又挺直了背脊。

鍾國棟清了清嗓子,「我這次特意從京城趕回來,只為了一件事。」

周徽嵐揚起手打斷他,「我想問問你,你是以什么樣的身份來見我的?」

鍾國棟疑惑,這是什么意思?他當然是以兒子的身份來見啊,這是事實不是嗎?

「既是兒子,那有些話,你最好不要說出口。」這是周徽嵐第一次隱晦地提醒。

鍾國棟也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你知道我是來求你撤訴的?」

「這有什么難猜的。」

是了,他突然想起前段時間他姐告訴他的消息,有能力獲得公安局供職的人,又怎么會是愚蠢之輩?

「這是我和韓海之間的事,你一個孩子不要摻和進來。」這是她第二次委婉地勸退了。

「如果我一定要說呢?」鍾國棟倔強地問。

「你已經是大學生了,應該有自己的判斷,能夠明辨是非。即使你沒有,那也相信國家,相信法律的公正公平,安心等待韓海的判決結果。」第三次,事不過三,再糾纏,別怪她不客氣。

鍾國棟苦笑著,「我和你說說我從小到大的事吧。」

周徽嵐沒說話。

鍾國棟只將她的沉默當成默許。

「因為你私奔一事,打小自我記事起,就會被小伙伴們拿這件事來奚落我,是我——嗯,是韓姨她幫我攆跑了那些欺負我的人……」鍾國棟一直說著他小時候的苦以及韓惠竹對他的好等等的事。

周徽嵐覺得困惑,私奔案的罪魁禍首是韓海,是他害得他吃了那么多苦,他現在被抓也算罪有應得,鍾國棟應該燒炮慶祝才對,怎么反而憂心忡忡為了禍首四處奔走呢?

「……你知道嗎?從我懂事起,就再也沒見過她這么狼狽過。她從來都是優雅從容地,將父親和我們以及這個家照顧得好好的。」

周徽嵐漫不經心地想,難道在他的心里,就她韓惠竹活得高貴優雅,別人就該一直一直活在塵埃里?

鍾國棟咬牙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肯撤訴,我可以和姐姐換回來,讓我來替你養老,讓姐姐回爸爸那去呢?」

「哈哈哈,哈哈——」

周徽嵐忍不住大笑,她是真沒想到,鍾樹鴻和韓惠竹這對原書中的男女主竟將兒子教得如此愚昧又自大。

周國棟臉皮薄,看她這樣子地笑,也隱約意識到自己似乎在她跟前鬧了笑話,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

笑夠了周徽嵐問他,「你覺得我在你和你姐之中,更看重誰?」

「你覺得是你對嗎?」

鍾國棟不語,卻忍不住在心里反問,不是嗎?現在的人不都更看重男丁嗎?拼了命地想生個男丁,就想老有所養。

「但我告訴你,我更看重的人還真不是你。」她嘆息著,卻沒有解釋,因為她覺得以他的頑固,即使解釋了也仍舊會懷疑她口是心非。

鍾國棟一咬牙,「媽,如果我以兒子的身份一定要你撤訴呢。」

周徽嵐的目光淡漠地落在他身上,「抱歉,辦不到。你提出這樣的要求,就不配以周惠蘭的兒子自稱。」

自覺被傷害了的鍾國棟忍不住反擊,「你說我不配當你兒子,那你又何嘗配當一個母親?如果此時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我媽,她早就妥協了。不會讓我這么低聲下氣地求她的。更不會這樣傷害我!」

末了,鍾國棟再次朝她吼道,「不管是為人妻還是為人母,你都做得沒有她好!」

周徽嵐好笑,「是嗎?但是你知道嗎?你最尊敬的那位後媽,她的光鮮靚麗,全部都是從我手上奪去的。不管她的丈夫,還是你這個便宜兒子,原先可都是屬於我的東西。」

「你現在認賊為母,不過是因為她目前的成就比我高,她是受人尊敬的婦聯主任,而我則什么都不是,你覺得我這親媽給你丟臉了。」

周徽嵐將最後一塊遮羞布給他扯下,直指他心中最齷蹉最陰暗的一面。

她的話讓他臉上血色全無。

「不,不是這樣的。」鍾國棟根本不能面對這個血淋淋的事實,他不願意承認他是這樣卑劣的人。

「三年,我只需三年,就能將你最尊敬愛戴的後媽給踩在腳下,你且等著。」

「這也是我告訴你的最後一個道理,做人不能太勢力眼。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跟你玩的是誰。」你以為你是貓,人家是老鼠,卻不知道你肆意逗弄的那條尾巴後面是一條蟒蛇,人家將你看得真真的,只是不想跟你計較罷了。

「夠了!周惠蘭,你再說下去,他就要被你毀了。」鍾樹鴻推門進來,打斷了周徽嵐對他的精神折磨。

「爸——爸——」鍾國棟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

「不管怎么說,他都是你的兒子,不是你的敵人,你犯得著說那么重的話嗎?」

「那樣更可惡,他難道不知道他就是我的敵人手里狠心捅向我的一把刀嗎?感情都是相互的,他對我沒多少感情,肆意地傷害著我,還指望我這做母親的無限地包容他?」周徽嵐用嘲諷的語氣反問。

鍾樹鴻嘆氣,「你太尖銳了。」

「子不教父之過,你不教我來教,我這是在盡為人母的責任,省得他將來步上韓海的後塵。」

鍾樹鴻臉皮一抽。

他拉著兒子,一語不發地往外走。他發現了,周惠蘭的嘴巴太毒了,又毒又尖銳,直指人的痛處,再呆下去,只會更讓人生氣。

周惠蘭沖著他們的背影喊了一句,「鍾樹鴻,你真應該好好教教他了。別以為會讀書考上了大學,就能橫著走了,以後摔跟頭的地方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