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學校、家長、學生,所有與高考有關的人都在等蘇省公布高考成績。
有些學校,甚至連橫幅都已經偷偷准備好了,比如治化市第一高中。
鍾樹鴻亦不例外,他特意讓人將早上的會議挪到了下午,然後電視一直開著,准備第一時間收看省教育部公布高考成果。
但是一直到十點,本該播報高考成果的省台卻一直沒有播報。
鍾樹鴻正覺得奇怪,就接到一個電話,「老鍾,你女兒的成績是不是有問題?」
鍾樹鴻的心咯噔一下,「老嚴,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電話那頭,「你應該也感覺到異常了吧?」
鍾樹鴻不語,是的,他感覺到了。
「我得知的消息是,你女兒的成績是頂替別人的,現在省公安廳已經介入調查此事了。」
聽到他的話,鍾樹鴻一陣頭暈目眩。如果他女兒成績有問題,那就是公然頂替省狀元的成績啊!
是了,他女兒成績雖好,卻也沒有這么彪過。可惜他當時只顧著高興了,只以為她超常發揮,卻沒往別處想過。
想起他們剛得知女兒成績那會韓惠竹的不對勁,鍾樹鴻直覺就是她干的好事!
還有就是,考試歸來之後,他讓女兒對一下答案她總是攔著,說什么好不容易考完了,不管什么成績都已經成定局了,何苦再讓女兒重溫一遍痛苦?
當時他忙,聽著也挺有道理的,就沒有堅持讓女兒對答案。
現在想來,處處是異常啊。
「老嚴,這事教育部和省公安廳怎么反應那么迅速?」鍾樹鴻覺得不對勁。
「老鍾,你以為你女兒頂替的成績是普通的成績?」
鍾樹鴻當然知道不普通,省狀元的成績,能普通嗎?但是,如果考六百八十一分的人是寒門子弟的話,這事壓根就查無可查的。
對於他的疑惑,老嚴給他揭謎了,「因為你女兒抄的不是別人,而是你的前妻周惠蘭。」
「是她?!」鍾樹鴻大吃一驚。
「她如今的能量你是知道的。」
是的,他知道。
「老嚴,你相信我,這事我真不知情,也沒那個必要不是嗎?」
「老鍾,我相信你,這事問問你妻子吧,你最好早做打算。」
老嚴說這話時,心里也滿是唏噓,以前看著老鍾續娶的這位還行啊,待人接物都挺可以,偶爾還能出點小主意,聽說老鍾還在生產隊和公社時,就是她給出了不少好點子,才讓老鍾仕途一帆風順的。
但她這回要害死老鍾了。
他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么做,省狀元的名頭是好,但犯不著下這么重的注去賭。
聽說周思語平時成績不差的,以她的水平,考個重點大學,出來還有老爹扶持,不比拿鍾樹鴻的前途去博一個省狀元的名頭要好嗎?
聽到這話,鍾樹鴻眼淚都快下來了。老嚴是相信他的。
同時兩人也想到一塊兒去了,如果女兒省狀元的成績真的是頂替別人的,那么有且僅有的一個可能性,那就是韓惠竹動手腳了。
韓惠竹這事干得太操蛋了,即使離了婚,此事依舊會牽扯到他。但誰知道他是真他媽不知情啊。
妻賢夫禍少,莫名的,他腦海里突然浮現這么一句話。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真的是頂替,我女兒的真實成績是多少?」
「六百二十分。」
聽到這個成績,鍾樹鴻快氣死了。女兒六百二的成績,完全可以上一個好大學。
現在因為她的膽大妄為和擅作主張,捅出了那么大的摟子來!
關鍵是女兒她不需要啊,省狀元是錦上添花,但女兒沒必要不是嗎!
「老鍾,我言盡於此,你早做打算吧。」
早做打算?還如何早做打算?
掛了老嚴的電話之後,鍾樹鴻給韓惠竹去了一個電話,他知道留給他的反應時間不多了。
韓惠竹那邊不知道在忙什么,電話一直在掛斷,但他一直打一直打。
終於,電話被接起,那頭傳來韓惠竹很沖的聲音,「不知道我這邊在忙嗎?還一個勁地打什么打!」
「我不管你在忙什么,現在立刻給我回家!」
「鍾樹鴻,我告訴你,我們已經離婚了,你沒資格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你是不是讓人在女兒的高考成績上動手腳了?」
「你怎么知道?」韓惠竹脫口而出。
鍾樹鴻冷笑,「我怎么知道?你干的好事暴露了唄!」
聽到這話,韓惠竹頓時就慌了,「我立即回去!」
「鴻哥,現在該怎么辦?」韓惠竹整個人六神無主的,她沒想到真的暴露了,怎么會呢?
「咱們能找她私了嗎?我們給錢,她要什么我們給什么!只要她不告發我們!」
鍾樹鴻當然知道韓惠竹口中的她是誰。
「你的意思是讓周惠蘭認了?將省狀元乃至全國狀元的成績拱手相讓?韓惠竹,我怎么從來都不知道你那么天真呢?你想過沒有?她憑什么要認?就憑你的錢?你給人家多少?事關前程和莫大的榮譽,別說威逼利誘的話了,即使我們倆去求,跪著求她,她也未必會多看我們一眼!」
是的,威逼利誘這些手段都不能用,只能老老實實去求。這已經牽涉到教育的公正性了,不是他想壓就能壓的,也不是他前去求周惠蘭就管用的。
「我把國棟叫回來!她不在意我們,總不能不在意親生兒子吧?」
啪!鍾樹鴻直接給她甩了一巴掌!
「夠了,你自己闖的禍,除了連累人,除了讓人為你的無知愚蠢任性妄為付出代價,你還會什么?你做之前怎么就不想想呢?」
韓惠竹本來被甩了一巴掌,想發飆的,但緊接著鍾樹鴻的話,將她整個人打擊得不行。
「我說過了,讓你別去惹她!這世界很寬廣,不要總盯著她看。我這句話說過多少遍了?」鍾樹鴻真的恨,「後面我再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不想你給家里惹上麻煩,她早就今非昔比,你惹不起!」
「現在的周惠蘭,名下有惠興集團,能看上你那點錢?你算計人家之前,能先了解一下對方的實力嗎?她的集團是什么性質的,產出的產品賣給誰東西?和誰有往來?你調查過嗎?還有大興村的特供稻米,連島國集團都非常希望與他們合作吧?你和島國集團合資開廠,看中了吳氏的地,最後的結果怎么樣?那些地全給了周惠蘭!這代表了什么,你還不清楚嗎?最起碼來說,政府軍隊都可以說是周惠蘭的後台。難道這么些暴露在外的事還不足以說明她的政治力量比你比我都厲害嗎?」
說這話時,鍾樹鴻忍不住用拳頭狠狠地錘了桌子。最重要的是,現在很多事,就比如這一件成績被頂替的事,她壓根就不用如何出手,就有人幫她解決了。
用鍾樹鴻的話來說,周徽嵐就像是一個埋頭做蛋糕的人。她本身不用太去理會那些陰謀詭計,但因為她的蛋糕越做越大,分潤到利益的人也越來越多,所以維護她的人也會越來越多。
韓惠竹捂著臉嗚嗚地哭,再沒有比這更殘酷的現實了,這也是她一直不願意面對的事實。
她的眼淚一點也不能讓鍾樹鴻動容,他整個人冷酷無比。
「哭什么哭,哭能解決問題嗎?現在知道怕知道難受了?早干嘛去了?你放心,目前都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呢。」
他的話讓韓惠竹心里充滿了驚懼,「還,還有什么壞情況?」最多不就是將成績換回來,然後可能對女兒會有點影響,對他也會有點影響而已嗎?
鍾樹鴻冷笑,卻沒有直接告訴她最壞的結果,「等著吧,拜你所賜,所有的壞情況會一一地出現讓咱們不得不面對的。」
看著他的眼神,韓惠竹很害怕,他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拽入深淵的感覺。
此時此刻,韓惠竹心里無比的懊悔,她當然知道周惠蘭的厲害,只是她之前一直不願意面對而已。
其實她也不想事情發展成這樣的,她只是覺得周惠蘭考得好,不想讓她出那個風頭,順便讓女兒分數更高,考上更好的大學而已。她是真的不知道周惠蘭考的分數這么嚇人,關系那么大。如果她早知道的話,她肯定不會這么做的。
韓惠竹這話並不可信,她太想當然了,視華國法律於無物。
一千到兩千年初,頂替他人成績這樣的現象還是有的。她完全不忤,既然抓著了省教育廳副部長的把柄,能用為什么不用呢?過期作廢啊。
韓惠竹現在意識到後果嚴重,害怕了而已。如果時光倒流,再給她一次選擇,她也依然會這么做的,甚至連頂替的對象都不會換。就比如讓她換成周雙的?她不可能換周雙的,因為在韓惠竹心里,周雙的成績還不如她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