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chapter.144(2 / 2)

盛唐不夜天 雲長歌 2935 字 2022-11-11

李顯看了看李賢又看了看李輪,一瞬間他甚至有一種時空錯位之感,他仿佛看到了多年之前的李弘和李賢,只不過如今的李賢卻是處在當年李弘的位置,而李輪……李顯不知道他有沒有爭位之心,但是顯然他已經被李賢判定為有了。

如今的李賢比當初的李弘成熟的多也沉穩的多,在這之前所有人都覺得他們三兄弟兄友弟恭,李賢從來沒有對李輪表現出任何敵意,可是他就這樣不聲不響的給了李輪重重一擊。

李輪顫抖著伏地說道:「阿爹,這塊令牌的確出自兒子府上沒錯,只是……兒子也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東宮的地道之中。」

李賢這個時候卻說道:「阿爹,我也相信八郎不會這樣做,這其中定有誤會。」

一兄一弟都跪了,李顯也跪下來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卻一句話也沒說,他覺得心很累,到了這個地步他甚至完全分辨不清到底是李賢心機太深陷害幼弟,還是李輪要對太子不利了。

李治心神疲憊的揉了揉額頭說道:「此事不要聲張。」而後他又要將地道填了,至於那些兵器自然是要追查來歷的,地道的事情似乎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李顯看了看狄仁傑,發現狄仁傑並沒有抗議,不禁有些奇怪,難道狄仁傑並不像是他知道的那樣剛正不阿?

李治吩咐完之後就讓眾人退下了,李顯看他這么疲憊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心酸,李治或許並不算一個慈父,但是作為一個皇父,李顯卻覺得他已經很溫柔了,而這樣溫和睿智一個人到了晚年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直面兒子們手足相殘,他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吧?

李顯有些沉重的離開了乾元殿,結果卻被黃常侍給攔住,說天皇要見他。李顯只能轉頭又去了貞觀殿。李顯一進殿門就聞到了若有若無的葯味,在看到李治半躺半靠在床榻之上的時候,李顯更覺得難過了。

儀鳳五年,李治已經五十二歲了,斑白的頭發,臉上的褶皺和老人斑都在昭示著這位帝王已經不年輕了。

李顯輕手輕腳走過去跽坐在李治身邊輕聲道:「阿爹。」

李治沒有看向他,只是悵然的看著窗外半晌才說道:「六郎和八郎的事情,你怎么看?」

李顯低頭說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李顯苦笑:「阿爹,這件事情太復雜了,我……我不如他們聰明,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你卻能肯定六郎和八郎已經彼此不容了對不對?」

李顯緊緊抿著唇不敢說什么,他想說不是那樣,但卻也知道這種安慰對李治而言並沒有什么用。

他不說話李治似乎也並不在意只是嘆氣說道:「我有過很多兒子,現在只剩下了你們三個,年輕的時候我覺得若是能有一個合格的繼承人,那么兒子或多或少也沒什么要緊。五郎,五郎是我精心培養的,但是他身體不好也太讓我失望,六郎比五郎強上許多,他當太子之後我也放心,八郎還小暫且看不出什么,但是當年被俘虜一事對他的影響太大,他……爭不過六郎的。」

李顯坐在那里低著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李治突然這樣跟他剖析心里怎么想怎么覺得詭異。

李治轉過頭來看著李顯低頭不語的樣子最後嘆了口氣:「你啊,六郎和八郎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也知道他們想要什么,但是……卻從來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李顯抿了抿唇說道:「我只想……安安穩穩的活下去而已。」

李顯固然可以說更希望大唐國祚綿延這種話,然而……話到嘴邊卻又變了,李治和武後比較一下的話,李顯更喜歡對李治說些實話,畢竟李治還是有心軟的地方的,但是武後……武後的心太硬,李顯一直都畏懼著她。

李顯的回答固然聽起來很空泛,然而李治卻信了,他只是說道:「人總是要有立場的,若是不想管就不要插手,若是要管就要找好自己的位置。」

李顯有些懵懂的看著李治,李治卻不肯多說了只是擺了擺手說道:「去吧。」

李顯只好咽下了滿腔疑問,回到王府就直奔書房找鄭玘,此時鄭玘正在教導鄭瑾讀書習字,在看到李顯臉色十分不好的沖過來之後就知道發生大事了。

他將鄭瑾交給乳母丫鬟們讓她們帶鄭瑾回伯爵府,然後就拉著李顯回到了卧房。

「你這么慌里慌張的是怎么回事?」

李顯深吸了口氣冷靜了下來將早朝之後發生的事情都復述了一遍,甚至連他跟李治的對話都說了一遍,他有些不明白的問道:「阿爹這是什么意思?」

鄭玘深深的看了一眼李顯說道:「天皇這是在提醒你,這出大戲你要么袖手旁觀,要么……就找個人站隊。」

李顯頓時崩潰了:「為什么非要站隊啊?我……我中立不行嗎?」

「你若是大臣可以,但你是皇子,就不行。」鄭玘有些不忍的摸了摸李顯的頭說道:「你……今時不同往日,你的選擇影響著太多的人,天皇怕朝堂不穩,這才提醒你的。」

李顯閉嘴頹然道:「我懂了,明天……就幫我去請假吧。」

你們誰愛爭誰爭吧,我不管了還不行嗎?這場大戲你們愛怎么演怎么演吧,他有點心累。

只是這一出大戲雖然開場很熱鬧,到最後落幕卻有些悄無聲息的意思。最後這些兵器查出來的來源是在城內的一家打鐵鋪,然後通過打鐵鋪查到了東宮一位太子洗馬身上,更巧的是那半枚令牌的出處兜兜轉轉也查到了那位太子洗馬身上——那枚令牌的持有者是那個人的兒子。

而這位太子洗馬其實要有一個身份是前□□,等查到這些的時候,太子洗馬和他的兒子都已經死了,並且留下了一封遺書,說是要為孝敬皇帝盡忠。

得出這么一個結果,李顯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去面對了,他很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武後指使的,但是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看不到武後的影子,甚至連武後一黨都沒有參與進去。

這么一件懸案哪怕結案了也有些撲朔迷離,到最後除了以趙道生為首的誣陷太子的那些人以及打鐵鋪的鐵匠被判死刑之外,無論是李賢還是李輪表面上看都沒有受到任何沖擊。

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李治就派李賢去監督營造紫桂宮。紫桂宮選址於澠池縣,距離洛陽不遠,算是避暑離宮,李治讓李賢去監督的時候,紫桂宮已經建了一小半了,而李賢仿佛真的將這件事兒當成一個大任務去完成,起早貪黑的每天都盯著建造進度。

雖然朝堂之上一時之間風平浪靜,李顯卻還是沒打算銷假,他覺得自己還是適合過宅男的生活。

只不過很快他想要躲都躲不了,因為現在大家的目光都轉移到了對大食的和談上來,李顯作為主帥……不出現似乎並不合適。對這件事兒李顯倒還是有熱情的,他的意思是大食的地盤就不給對方了,並且對方還要賠款,如果賠不起拿海洋之火或者說是國土來賠也行,至於大食被大唐打了會不會繼續去欺負拜占庭那邊,李顯表示這他就管不到了。

關於談判,李顯一想到最近洛陽城內詭異的氣氛他就頭疼,所以他特別想要親自去談判,能躲一會是一會,然而李治沒有同意,只是讓劉仁軌主持談判。

洛陽城中,武後太子以及相王之間的爭斗已經開展的如火如荼了,其中武後和太子從曾經的戰友變成了現在的敵人,而李輪則繼承了當初李賢的位置,朝臣們還沒有安穩多久就又遇到了這種血雨腥風的事情,很多人都覺得頭痛不已,有一些不知道該怎么站隊的人最後干脆就站到了李顯身後——反正這位殿下看起來也不像是想要爭權奪位的,跟著他安全啊,不管最後上台的是誰他們都不用擔心被清算。

而這些人之中武將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也有不少的文臣,一時之間……李顯居然也有了英王黨,這讓他覺得特別的坑爹。

五月癸未,熒惑犯輿鬼,這次還沒等太史局出來占卜,就有人用生命印證了這次天象:丁酉,戶部尚書、平恩縣公許圉師卒;庚戌,尚書右仆射、道國公戴至德薨;丙申,江王李元祥薨;丁巳,前右衛將軍田仁會卒。

一口氣死了這么多人,洛陽城內的氣氛就更加低迷了,李治大概是看不下去了,決定在新造好的紫桂宮大宴官員,五品以上都要去。

只是……在宴請前夕,紫桂宮太子居所有人挖出了詛咒之物,其中寫有帝後以及相王英王生辰,一時之間滿朝震動。

武後當機立斷狀告太子借營造紫桂宮之便動用巫蠱詛咒父母兄弟,不念親情,形同謀逆,理應廢除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