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2 / 2)

重生之大唐 若花辭樹 1831 字 2022-11-12

到甘露殿,皇帝果然不高興,毫不客氣的問責。

高陽道:「李將軍,社稷臣,不當棄。」

皇帝怒道:「什么將軍,他已不是將軍,你視朕的詔書於無物?」

皇帝臉色陰晦,居高臨下地望著高陽。殿中諸人都為高陽殿下捏了把汗。

高陽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有過改之,聖人概莫能外。」若是聖人無過,又何須言官直言極諫?皇帝積威日重,魏徵故去,蕭瑀體弱,朝中已沒什么人敢質疑他的言行了,即便是前幾年,魏徵還在時,他也曾當著皇帝的面感嘆過,陛下已不如貞觀初年時那般擅於納諫了。

今次便是如此,滿朝明知李君羨無辜,卻無一人敢置喙。

因讖殺人,有損聖明,他便先貶謫李君羨,待過幾日尋到李君羨的把柄,再斃其命,李君羨身死,那「女主武王」的讖語自然不攻而破。現在,李君羨已被逐出京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誰知他的女兒會突然冒出來。

皇帝冷眼望著高陽:「你是說,朕的詔書下錯了?」

高陽默認。

要給她氣死了!他的女兒竟然不與他一條心!皇帝哼了一聲,起身就走。

高陽還跪在那,皇帝竟然走了,那她還要不要繼續跪了?莫非,陛下之意,就是要罰跪?也不知陛下何時會想起她還在這。高陽嘆了口氣,見四下無人,挪了下身子,將跪變作跪坐,好讓自己輕松一些。

想必不需多久,今日之事便會傳出去吧。這算是她第一回插手朝事了,可不能出師未捷身先死。

高陽垂著眼瞼,跪坐在大殿中央。

過了許久,窗外天暗了下來,有宮婢進來點了燈燭,殿中又變得通亮,宮婢點了燈,便迅速地垂首退下,甘露殿的大門重又合上。

高陽估摸了下時辰,又想陛下既罰她跪了,一罪不兩罰,此事當是就此揭過了。過些日子,陛下必會下詔賜死李君羨,到時她要設法相救,這回得做足准備才行。高陽考慮如何說服皇帝放過李君羨,追本溯源,或許,要借太史令之口才行。高陽想得入神,沒發覺有人走到了她身前,默默地席地跪坐,與她相對。

高陽抬了抬眼,並不意外道:「又是你。」白日里才見過,眼下又見了。

武媚娘被她略含冷淡的語氣弄得沉默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方無奈道:「你怎么了?」白天時就想問,好好兒,怎么又這樣了。

殿中只有她們,本就空闊的大殿此時顯得更為空曠,連說句話都仿佛引來無盡的回聲。高陽擰了擰眉,欲斥她逾越,卻見她就這么跪在光可鑒人的地磚上,話語到嘴邊就變了:「地上涼,起來再說。」

武媚娘沒動,高陽從中看出了一絲叛逆,不禁一笑,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問道:「你適才問我怎么了,你是對我不滿?」

她的語氣帶著危險,仿佛只要她一點頭,她就會以逾越不敬的罪名將她治罪,她纖細的手指強勢地托起她的下頷,幾乎是以一種強迫的姿態與她對視,武媚娘勾了下唇角,不避不閃:「並非不滿,而是惶恐。」

高陽的目光漸漸幽深,手上微微用力,將武媚娘的下頷仰起,露出白凈的玉頸,武媚娘並未掙扎,任由她擺布,直到她的拇指覆上她溫熱柔軟的朱唇,武媚娘方忍不住顫了顫,水霧迷蒙的眼眸終於透出迷茫脆弱:「殿下……」

她是這樣大膽的女子,仿佛無所畏懼,興許正是因為這份膽量,她才會,她才敢對她,對大唐公主生出這樣不容於世的情愫,而她,竟然怎么也狠不下心,哪怕明知沒有結果,哪怕一時嚴厲,實則不過色厲內荏。高陽眼中浮現隱忍克制,緩緩收回手。

武媚娘茫然地望向她,不知她為何如此陰晴不定。

就是這樣惹人憐愛讓人心軟的模樣。拖了這么久,總該有個結論了,高陽望著她:「阿武,跟隨太子,抑或離開宮禁,你選一個罷。」

如驚雷在腦海崩開,武媚娘一怔,神色迅速的恢復清明,連語氣都強硬起來:「二者皆非我所欲。」

高陽凝視著她道:「你還有別的路走么?」

多枝銅燈上的蠟燭已快燃盡了,再過不久,便會有宮婢入門來點上新的蠟燭。高陽絕不相信阿武會說出第三條路,然而,她錯了,阿武偏偏就開出了另一條道路。

武媚娘無比認真地凝視著她,如水的眼眸中裝滿了她一個人,輕聲地說道:「殿下,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宮中的歲月比宮外要漫長的多,而不知哪一年開始,她想要的便只剩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