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1 / 2)

重生之大唐 若花辭樹 2368 字 2022-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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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三年,終於將孫思邈從不知哪處的深山老林里挖出來了,阿武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是尋見老神醫,殿下之病有望,憂則懼孫思邈也是那句治不了的論斷。

翹首以盼半月,孫思邈抵京,一入京師,太後便派人請他去了上陽宮。

孫思邈一身青衫,須發皆白,從骨子里帶出一種翩然欲仙的世外高人之相。阿武站在太上皇病榻前,皇帝亦在,他滿面憂慮,一見孫思邈,便上前一步,做出禮賢下士的有道明君之相,道:「先生可來了,朕候先生多時,快來給上皇看看。」

他一面說一面讓開一步,孫思邈不疾不徐地朝皇帝做了一揖,又拜見太後。阿武此時甚為緊張,已經顧不上皇帝越過母親說話這一不敬不孝的行為,道:「先生來看看。」

孫思邈上前,一觀上皇面色,便立即擰眉,彎身撫脈,片刻,他便直身道:「這病,我治不了。」

皇帝震驚道:「怎會?先生乃神醫……」

孫思邈坦誠道:「上皇病得太久了,已是病入膏肓、葯石罔顧的境地,不止我,便是華佗在世,也束手無策。」

阿武一顆心墜入冰窖,她掙扎著將語氣放得自然平靜,問道:「若是病情再輕些,處於發病之初,先生看可治否?」

孫思邈頷首:「如此,倒可勉強一試。」

阿武重新聚起希望,兩眼都在放光,連忙道:「先生隨我來。」一面說,一面快步走了出去。

她走得迅速,根本不顧上皇,亦沒看過皇帝一眼,皇帝讓她這目中無人的舉動弄得一肚子氣,眼神凶狠充滿戾氣,孫思邈看了看皇帝的氣色與雙目,不禁皺了皺眉,他急於去見另一個病患,這個並不太急,便道:「平心靜氣乃是延壽之道,望陛下慎之。」便跟著太後走出去。

皇帝更生氣了,覺得孫思邈一介閑雲野鶴都沒將他放在眼里。

外面早備好了車駕,若非皇帝一整日都跟著她,阿武必然在半路就將孫思邈劫走了。這會兒在上陽宮耽擱了片刻,她也甚為急切,轉而與孫思邈描述起高陽的狀況來。

孫思邈記得高陽,就是那個洛陽大水親自去尋他給妹妹治病的小殿下,他對高陽印象不錯,此時聽聞得病的是她,頗為惋惜。仔細聽罷,孫思邈道:「待我見過高陽殿下再行論斷。」

阿武聞此,便止了話,二人沉默趕路。到高陽那里,她已站在庭前迎接。

「多年不見先生,先生一向可好?」高陽笑眯眯道。

孫思邈也笑,摸了摸白須,施了一禮:「勞十七殿下掛念。」

那時,高陽在他那里留的名號便是隴西李氏,行十七,封號高陽。這時故人重逢,孫思邈便稱她十七殿下。高陽不免想起那時的自己,想起那一場洛陽大雨,百姓流離,災難深重。她嘆息道:「晃眼就是二十余年,我已中年,阿翁倒還矍鑠。」

孫思邈笑呵呵道:「不敢當殿下一聲阿翁。當年殿下妝做小阿郎外出尋醫之況,多少年過去,仍是歷歷在目。」主要是記得她在面對臟亂的災民時的悲憫。

阿武見他們竟然聊上了,不得不出來做主家,邀孫思邈入內詳談。

三人入殿坐下,孫思邈給高陽號脈。

得他親自醫治,高陽熄滅的希望復又燃起,這世上若還有人能救得了她,就唯有他了。孫思邈凝神靜氣,眉宇間漸漸染上棘手之色,良久,他收回手,望著高陽道:「殿下發病不久,但這病根埋了多年,早已滲入肌理,老夫無能,只敢姑且一試。」風疾本就是不治之症,他也不敢保證能治好。

阿武欲言,高陽截住了她話,道:「阿翁盡力而為便可。」

阿武便不言了。孫思邈見高陽不過分強求,倒是吁了口氣。

孫思邈入京為上皇看病,後又被太後截走給高陽,這事兒是瞞不住的,於是晉陽她們就知道高陽的狀況了。

知道了也好,能瞞這么久已經不容易了。

晉陽很不放心她,要留下照顧,高陽自是不肯的,上回她照顧上皇,卻把自己弄得分外憔悴的事她還沒忘。晉陽神色低落:「這樣的事,你卻瞞著我。」

高陽近日被孫思邈勾起那時的回憶,看到晉陽也總想起她小時候跟在她身後要她抱的可愛模樣,便伸手抱了抱她,道:「那時太醫都束手無策,讓你知道不過多個人擔心罷了——」

晉陽知道是這樣,她靠著高陽,在她懷里,低聲嘆息:「見了孫先生,我總忍不住想當年,十七娘,若是,我們總長不大,一直在那個時候,多好。」那時候,唯有她與十七娘,沒有擾人的一切事物。

那時候的確很好啊。高陽笑了笑,寵溺地看著晉陽,她重生之後睜開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晉陽,在她最無助,最茫然之時,她撞入她眼簾的便是三歲的晉陽恬然的睡顏。

阿武與新城站在門外看這分外和諧的一幕。

新城容色鎮定淡然,她知道,終她一生,她都不會將自己的心意說給晉陽聽,只要能相伴就好了,她也不再求其他了。阿武靜靜的轉開身,走去了別處。

晉陽在宮里住下了,照料之事,有宮人,有阿武,她便在高陽身邊陪伴她,間或往上陽宮看望上皇。新城則獨自出宮,偶爾也來宮里與她們作伴。

高陽見這樣,總覺不大好,與晉陽說了幾回,晉陽道:「再過幾日,等孫先生給個准話,我便走了。」高陽欲再言,她便道:「你別趕我。」高陽便說不出來了。

這幾日,阿武在她面前出現的次數格外多,面上的笑容卻少了很多,高陽深為不安,恐冷落了他,阿武卻反過來讓她不要多思。

這種被淡淡哀傷籠罩的環境讓高陽並不喜歡,她便常讓太平來陪她,太平便搬了課業本子,來高陽這里寫,高陽就搶了她師傅的飯碗,教起太平來。這回阿武沒有將太平趕走,興許也是知道在治病之期,高陽心中也是頗為忐忑的。

孫思邈不負他葯王之名,約莫一月不斷診斷、調整,終於被他摸索出一張葯方來。

他奉上葯方之時,恰好眾人皆在。

孫思邈頗為羞愧道:「苦思許久,只得這一步了。此方暫可稍減殿下痛楚,但此病所損壽數恐是難得補回了。」

便相當於不能治了。眾人倒吸一口冷氣,一室沉寂之後,晉陽率先問:「十七娘壽數幾何?」

阿武看了她一眼,握住高陽的手,沉默地望向孫思邈。

孫思邈道:「觀歷來此病病發軌跡,殿下好生保養,許有十五年。」誰能猜透人之壽數?他也只能通過風疾的病發軌跡,而後結合高陽此時的狀況,稍作判斷,他頓了頓,又道,「老夫說的也未必准,宮中仙草靈芝無數,許能再延壽也未可知。」

言下之意,若有不測,提前幾年也有可能。

阿武難得的冷靜,唯有握住高陽的手在不住發顫:「望先生能留在京中,以備不時之需。」

孫思邈一把年紀了,再到處跑也跑不動,便答應了。他本也預備留在長安,將他一生才學皆修成書,流傳後世。

晉陽雙目通紅,忍著淚,伏在新城的肩上,新城亦顯悲色,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