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2 / 2)

前方傳來騷動,隱約聽到有「社長好」的問好聲由遠而至。鄭允浩抬頭望去,竟然看到艾回的社長松浦勝人帶著一隊人走過來。

從錄音里面推斷出三名成員很有可能私下與艾回達成了協議,s.m就跟艾回去交涉這件事了。鄭允浩還不知道交涉的結果如何,但隱約能猜測出事情可能不太妙。

可他是個不到最後都不肯放棄的人,所以明知道幾乎沒用,鄭允浩還是堆起謙虛得體的笑容主動朝松浦勝人迎上去:「松浦社長您好,感謝您百忙中抽出時間來觀看我們的演出。」

松浦勝人看了他一眼,迎面朝鄭允浩的方向走去,卻腳步不停,從他身邊直接走過,握住了他身後金在中的手:「在中君,干得不錯。」

鄭允浩的身體瞬間僵硬了。

沈昌珉在旁邊擦著頭上的汗,眼睛卻在看著鄭允浩。他看著鄭允浩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的自己直起身,面帶微笑地注視著松浦勝人和其他人熱情的交談。仿佛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被人刻意無視。

松浦勝人拍拍朴有天的肩膀,又給金俊秀鼓勁:「加油保持住現在的勢頭,明年你們一定會有更優異的成績。」跟三名成員聊了幾句,他又轉身,笑容和藹地主動向沈昌珉走過去,試圖和他攀談:「昌珉君,怎么站在旁邊不說話?真是個靦腆的孩子,哈哈哈……」

沈昌珉像沒聽到一樣,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掛,走到旁邊拿起自己的水壺在椅子上坐下。

松浦勝人手伸到一半卻被晾在那里,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停在這邊。原本熱鬧的場面突然凍住,尷尬的氣氛彌漫。

沈昌珉喝水喝得無比歡快自然,根本不管要如何收場。

盡管後來鄭允浩出面打圓場,松浦勝人這次的後台探望依然不歡而散,最後他是板著臉走的。

等他們回到宿舍,關上房門只剩鄭允浩和沈昌珉在里面時,鄭允浩忍不住開始念沈昌珉:「再討厭他,下次還是忍一忍。他畢竟是艾回的社長,是我們的上司,是必須尊敬的人。公開給他沒臉,不管有什么原因大家都會覺得是你的錯……」

「如果我對他禮貌,他會對哥態度好一點嗎?」沈昌珉打斷他,平靜地問鄭允浩。

回來的路上,鄭允浩一直在想沈昌珉為什么突然就對松浦勝人表現出惡感。但是他想了無數個原因,就是沒想到會是這個。什么時候,他這個做哥哥的竟然需要忙內站出來為他出氣了……鄭允浩想笑的,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昌珉吶,你沒必要為哥得罪他的。你沒看出來松浦勝人是想拉攏你嗎?」

他當然看出來了。但是——

沈昌珉輕笑,坦然注視著鄭允浩的眼睛說:「我跟他,跟他們,永遠不會是一路人。我不在乎得罪什么艾回的社長。即使我們對松浦勝人卑躬屈膝,他也不會改變主意。他就是這樣一個無利不起早的小人。所以我何必給他好臉色,反正沈昌珉就是不懂得掩飾情緒的忙內,鬧情緒發脾氣都是可以被原諒的。但是哥,你是誰啊?你是絕對不會行差踏錯的鄭允浩啊。就算松浦勝人他當面給你臉色,別人也會覺得,是鄭允浩的話就應該眉頭都不皺的忍下來。」

「有些事情你不能做,那就讓我去做。」

他的眼睛依然如當年那樣,透著少年人才有的澄澈。

但是鄭允浩望了他半響,恍然察覺到,還是有什么不一樣了。他半是欣慰半是失落地感嘆:「我們昌多里也長大了。」

7月31日,金在中朴有天金俊秀向首爾中央地方法院提請終止專屬合約效力假處分。假處分並不是正式訴訟,而是訴訟程序完成前的一種保全程序,用來請求法院保護原告在法院做出終局判決前,不會因為被告的行為(或「不行為」)造成原告權利難以實現的狀態。也就是說,三人提出的並不是s.m合約不公平或者合約無效,甚至也不是在請求終止合約,而是在向法院申請解約官司前可以暫時脫離s.m進行活動。但是假處分的提出,畢竟是在對世人公然宣告三人的解約意圖。

就在這一天,東方神起解約的新聞轟動整個亞洲。萬眾矚目中,這場持續了數年之久的官司終於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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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件事下,任何新聞都黯然失色。就連8月份,第33屆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名單公布,話題女王金恩和主演的日本電影《維榮的妻子》入圍的消息都沒濺出朵水花。

提前結束《和聲》拍攝的金恩和額外多了十幾天的假期。她飛往日本和設計師溝通好禮服的設計,又跟經紀人討論定下明年出演一部電影《第八日的蟬》,月底拍攝《世界奇妙物語》秋季番等工作安排。接著她就飛回了韓國,一個人悄悄去了鄉下看望金基德。

「恩和來了啊~」金師母看到金恩和過來顯得很高興:「這次能住幾天?」

金恩和遞上帶給小師妹的禮物,笑眯眯地回答:「這次要打擾久一點了。」

從金基德回老家開始,金恩和即使工作繁忙,還是會每個月抽時間去看看金基德。她也不說什么勸說的話,就是對著沉浸在自我世界的金基德絮絮叨叨最近的工作,念念電影雜志和新聞,讓他能知道外面的世界都發生了什么。

不過這次金恩和沒念新聞。金基德在院子里的時候,金恩和就搬了小桌子小板凳窩在他旁邊寫劇本。金基德發他的呆,金恩和就嘴里念念有詞地糾結她的劇本,也不管金基德有沒有在聽。

「我設定車奉君曾經是國少隊的一顆耀眼明星。需要在劇本里交代一下他為什么會淪落到進了一個破產的三流俱樂部,最後還找不到工作嗎?唔……」金恩和搖頭,不負責任地聳聳肩:「算了,懶得想原因。這個世界上驚艷一時就從大眾視野里消失的天才還少嗎?需要什么理由啊,電影篇幅那么短,加進去我還嫌累贅呢。嗯嗯,就是這樣沒錯~」

金基德坐著沒動,就是眉毛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扯了兩下。

金恩和渾然不覺,她還在歡快地往下寫。

車奉君所在的俱樂部成績一直不好,在他24歲的時候徹底倒閉,他失業了。這個時候相戀多年的女友向他提出分手,決定嫁給別人。事業和戀情雙重的打擊讓車奉君很痛苦,但是他還是不想放棄踢球的夢想。求職並不順利,他的職業生涯拿不出讓俱樂部眼前一亮的戰績。最後他只好在一家俱樂部做了清潔工,等待回到球場的機會。

白天他在俱樂部工作,晚上練球。巷子盡頭的牆壁,街角的小公園,公共體育館的球場,幾乎所有能利用的地方他都沒有放過。然後有一天他在俱樂部大廳拖地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人走進來。那是車奉君國少隊時期的教練李賢宇。車奉君不想被當年器重自己的教練看到自己如今落魄的樣子。他慌忙地低頭轉身,壓低頭上的帽子做出努力工作的架勢躲過李教練的視線。車奉君看著李教練來了又走,心里松口氣的同時又格外難受。

車奉君以為自己成功地躲了過去,但實際上李教練已經認出了他。李賢宇悄悄地去打聽了車奉君的近況,對曾經十分欣賞過的孩子竟然淪落到如今的地步感到很可惜。他找到車奉君租住的簡陋小屋,但是車奉君並不在家。他向住在附近的孩童詢問,順著球撞擊牆壁的聲音找了過去,看到拼命用頭練著定點頭射的車奉君。

李賢宇剛臨危受命,加入一個上任教練帶著核心球員跳槽的俱樂部做教練,正在著手招進新血。他決定給車奉君一個機會,把車奉君帶回了自己的球隊做替補隊員。作為運動員,車奉君的年紀已經不小,他的職業年齡也比球隊里的大部分隊員都要長。可是進了這支球隊車奉君卻要從替補隊員做起。而且在韓國這個國度,全部是男人的地方自有一套規矩。車奉君首先要經歷的就是老人們對每個新人的洗禮。

「要怎么寫才比較慘呢?」金恩和托腮沉吟:「這個電影就是拍給cassiopeia看的,一定要怎么虐飯怎么來。是曾經的腳下敗將來踩車奉君好呢?還是不對盤的前隊友出來打臉呢?被揍是肯定的,要爆發反抗嗎?唔,還是不要了,讓車奉君在球場上證明自己的感覺更好。孟子說的好,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就讓他多悲壯一段時間好了……」

金恩和啪嗒啪嗒敲擊鍵盤,興奮地寫著各種讓車奉君「悲壯」的虐心橋段。

金基德依舊坐在旁邊沒動,就是眉頭抽搐得更頻繁了。

車奉君沒有放棄。他不斷努力,慢慢通過實力成為了正式球員,也漸漸融入到新的團隊中,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在關鍵的一場球賽上與隊友通力協作,贏得了比賽,也化解了最初的矛盾誤會,開始有了惺惺相惜的隊友情。可是前任教練出走帶來的實力漏洞,不是這個還沒完全磨合好的隊伍能完全填補的。這個賽季開始時輸掉的場次太多,球隊面臨降級被踢出k聯賽的危險。

球隊陷入低迷的氣氛,大家開始有了自暴自棄地情緒。車奉君感到很憤怒痛心,他在更衣室揪住金政赫的領子狠狠地推到衣櫃上:「你到底在想什么?!一步一步走來,既然哭過、笑過、放棄過、也失敗過,卻依舊很努力地咬牙支撐著,想著要做到最好,那么就請繼續頑強的走下去。」

在這個午後,某個不為人知的鄉下小院里。韓國首屈一指的電影大師金基德坐在粗糙地木椅上,他的身旁是蹲坐在小板凳上大名鼎鼎的國際影後金恩和。他安靜地聽著金恩和念出劇本上車奉君的台詞。

「車奉君斬釘截鐵地對金政赫說,摔倒了,我們再爬起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性命,沒有什么能凌駕於夢想之上!」

自從躲到鄉下後,從來對外界的刺激沒有任何反應的金基德,他的手突然就在這個時候動了動。他緩緩扭頭,注視著金恩和。

金恩和正目光灼灼地盯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認真投入地念著她撰寫的故事,唇角含著的那縷笑意是如此的顯眼,以至於金基德不用猜就能明白,她正在為那個能說出這番話的男人感到無比驕傲自豪。

金基德收回目光,望向天空,淡淡地笑了,嘴唇微微翕動似乎在無聲地說著什么。如果這個時候能有人走近,一定能從他的唇語里讀出來。他念的正是——

「摔倒了,再爬起來。除了性命,沒有什么能凌駕於夢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