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2 / 2)

只是,那五千人的性命,恐怕是保不住了。

營帳里突然有些沉默,接著,聞忠紅著眼睛突然跪倒在地,「末將,願領五千士兵前往。」

「聞忠!」劉青山下意識的低喝。

然而等看到聞忠眼中的決然之後,劉青山忽然就說不出阻止的話了。

他們到了這一步,哪怕是流干最後一滴血,也得咬緊牙關死撐著,根本沒有半分退路可言。

玄空見營帳中彌漫著一震生離死別的凄然,他皺眉道:「不會死太多人的。」

然而他這話直接就被眾人當作安慰給忽視了,如此懸殊的實力下,恐怕一個人也活不下來。

司馬濯似有所悟,他雖不知道其中有何玄機,但在他本能的相信了玄空的話。他沉吟之後點頭,如此,這事算定下了。

——

城外。

沈良一身戎裝坐在馬背上,他看著隱隱出現的城牆,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很快,沈良看到了城門開啟,接著從中涌出了約莫近萬人的兵馬,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和他有一面之緣的司馬濯。

只是如今的司馬濯再也沒有當初偽裝的小意投誠的模樣,見他那一身濃厚的煞氣,沈良忽然有些疑惑,他當初到底怎么會對這宛若凶獸的人會放松警惕的?

等雙方對壘叫陣的時候,沈良見司馬濯那邊連一萬人都不足的兵馬,這情景果然沒出乎他的預料。

朝廷和他同來,司馬濯必然要將手中兵馬一分為二,這才能抵御這場圍攻。

沈良心中一定,接著下達了命令,用最小的損失拖最長的時間,等朝廷從城南攻過來時,哪怕那和尚再神異也無力回天。

然而血淋淋的事實總會擊碎美夢,到了第三日的時候,沈良忽然接到了一個消息。

呂宿城破,老將李允自盡。

「怎么可能!」沈良第一次不顧一切地低吼。

幾乎是瞬間,帳外突然傳來了怒喊與廝殺聲。其音陣陣,宛若奔雷。

沈良白著臉出了帳篷,接著就看到了將他們團團圍住的虎嘯軍,這回的數目,遠不止萬人了。

他在算計別人的時候,殊不知別人也在算計他。

沈良自詡比這世上的人都聰明,連他自己也想不到,他到最後竟然會敗在一個和尚的手中。

感覺到血液濺在臉上,不知道到底兩方人馬到底廝殺了多久,直到周圍再恢復寂靜,沈良狼狽的以劍撐地,這才沒讓自己的身軀倒下。

感覺到自己被陰影籠罩,沈良飛快的抬起頭,無視一旁的司馬濯,血不停的從他眼瞼滴落,劃的他眼眶生疼,但他仿若感覺不到一般,直勾勾的看著玄空,「你怎么做到的?」

見大局已定,玄空緩緩的開口:「朝廷運來的是白米,但朝廷不知道,這白米根本到不了那些處於飢餓的百姓的口中。」

若將白米換成喂養家畜的糠麩,此局也不會這么快就破了。

白米雖好,但其中卻有利可圖,朝廷本身就腐敗嚴重,到了地方上就更是如此。李允忙於戰事,自然不會讓手下士兵派發糧食,放到呂宿郡守手中,必定會先被他搜刮一層,再往下放,又是一層剝削。等到了吃不上飯的百姓手中,根本就剩不了多少了。

除此之外,白米在那些勉強果腹的百姓那里也是好東西,他們也會涌入爭搶,最後那些吃不上飯的人還是得餓著。

如果沒有見過糧食,他們或許還會繼續忍耐。但運送的時候他們明明看到了,那可是足足一萬石白米,現在突然沒有了,其中的落差,足以讓人瘋狂。

玄空不過是讓聞忠派遣百人潛入呂宿而已,到最後還是那些群情激憤的百姓自發打開的城門。城門一開,里面的兵馬再多,也不過是瓮中捉鱉。再加上百姓自發性的反抗,五千對三萬大獲全勝也並非是痴人說夢。

說到底,這次朝廷的賑濟從頭到尾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李允為皇帝打了一輩子的仗,到頭來發現百姓對皇庭的恨意已經這么深了,再加上大勢已去,就這樣一劍抹了脖子。

聽聞自己居然是敗在了白米上,沈良忽然想笑。他這么想了,自然也這么做了。

然而下一瞬,他就聽到了玄空的聲音,「若你願效忠司馬將軍,貧僧可為你求情,請他饒你一命。」

沈良豁然抬頭,面色猙獰的看向玄空。

這是羞辱,極度的羞辱!

然而等對上那對眸子以後,沈良忽然失去了全身的氣力。

「榮慶沈良,願獻四郡,向司馬大將軍投誠。」

丟棄手中的劍,深深跪伏在地,沈良發現自己居然並沒有半分的不甘。

他輸的不冤。

又兩年,虎嘯軍再無阻擋,一路勢如破竹,直取京城。

等司馬濯一刀劈死眼前被酒色掏空了的皇帝之後,接著就被一眾手下簇擁著坐上了那個象征著全天下至尊至貴的龍椅上。

望著多年來未曾變過的那張冷清的面容,司馬濯的心先是收縮,再就是驟然爆發、宛若洪流的渴望。

從之前玄空待他冷淡的那月余到今日,已經整整過了四年半了。他也整整悍不畏死的拼殺了四年半,背上、腿上、全身都是深深的傷痕。可終於,他還是等到了這一天。

——

再睜開眼,玄空忽然感覺到了自己的四肢似乎是被什么東西給束縛住了。軟綿綿的,但就是讓人動彈不得。

他不是在司馬濯給他賜居的府上休息么,可現在這又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