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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包間兒里, 原本的『融洽』氣氛消失殆盡。
四處都透著一股涼氣，讓人坐立難安。
王新宇眼神不善的瞪著周倜，卻也用眼角余光掃著於毅和葛麗，心里開始犯嘀咕。
這么大個項目, 如果失敗了，他將受到從小到大以來最大的一次挫折。
重大的資金鏈損耗，他想要再東山再起，就得他爹給與全部支援。
可這次投資的錢里, 很多都是從他爹的賬戶上直接調的，如果失敗……他爹只怕也要將他送去國外重修, 不會再給他錢，讓他自由投資和創業。
最可怕的是，他要丟多大的人？！
這事兒現在鬧到全國會上網的人、不會上網的人，大多數都知道……
以後他還如何在國內抬起頭？他將成為所有人的笑柄！
咬著牙, 王新宇明明對《卦傳》很有信心，此刻也忍不住發慌發毛，渾身汗毛不受控制的唰唰立了起來。
於毅感受到了王新宇的焦躁，他忙鎮定下來，朝著周倜冷笑一聲。
「周老師真是不知好歹……」他聲音冷冷的，並極力保持著淡定從容, 「我們看重周老師的才華, 把您當貴賓一樣請過來, 您這個態度, 可不是有教養的態度。」
「……」周倜微微一扯唇, 並不說話。
教養？是對待君子才用的上的素質。
對待小人也要有教養？
這不是對自己的蹂虐嗎？
「是！袁朗在《卦傳》這個項目的搶投上失敗了，可也不能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吧？我一直以為，周老師和袁朗只是單純的合作關系，現在看來……真是我把事情想簡單了。」於毅反口將臟水全潑在她和袁朗身上，聲音篤定，表情甚至加了許多嘲諷。
可真會演戲，如果不是自己看過劇本，還真會被於毅給哄騙過去。
她再看向王新宇，果然，王小開臉上的糾結，一下便舒展了許多。
真是好騙。
怪不得於毅要捧著拉著王新宇，人傻錢多。
是不是這世上大多數的有錢人，都懷著一種『對方不敢騙自己』的篤信在活著？
有錢人的世界，難道就格外簡單嗎？
「照周老師這話 的意思，是說我們公司制作的《卦傳》是垃圾？那可真是有意思，一個垃圾所有人搶，偏偏有的人還搶不到。全國人民都在期待著的電視劇，周老師批評起來，倒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啊。」於毅說罷，將面前的酒杯往前一推，一副非常不爽的樣子，「周老師的才華，我的確很認可，不過現在看來，人品實在堪憂。」
周倜不怒反笑，「這倒是好事，我也看不上你們，你們也看不上我。我們一拍兩散，誰也別耽誤了誰。」
說罷，她朝著於毅和王新宇笑了笑，擦了擦嘴，便站起身。
「感謝於老板這頓飯，雖然吃的我胃疼。」說罷，她禮貌的朝著對面點了點頭，拎起包便往外走。
「哎……」葛麗眉頭皺起，這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真是窩囊。
王新宇挑著眉看著周倜揣著譏誚的表情，利落起身離開，心里癢癢的。
這樣的女人，征服起來必然是很讓人滿足的吧。
一定能收獲許多許多成就感。
他這樣想著，便舔了舔嘴唇。
最近張亞萌真的是玩膩了，再漂亮的姑娘，沒什么脾氣沒什么性格，也是無聊。
是時候換換口味，來一道刺激的重菜了啊。
待周倜和葛小玄率先離開後，王新宇放下手里的酒杯，好整以暇的盯著於毅。
說是喊他過來一起賺錢，有個大項目一起搞，怎么反而被一通奚落？
他微微挑起眉，等著於毅給他解釋。
於毅壓了半天的脾氣，才將胸中的火氣、郁氣稍微壓制了一些。
這才開口道：「周倜手里的《牌局》項目，我看了下，的確是不錯的項目。可惜這個女人不知好歹，看樣子是跟袁朗關系正熱乎著。唉，女人就是這樣，容易感情用事，等袁朗徹底倒了，她遇到挫折，也就知道自己幼稚了。到時候說不定，她還是會回來求我們，我們不如也等一等。」
王新宇微微點了點頭，可心里還是不爽，便也不開口說什么。
有時候，真的抱怨、吵鬧，反而是事情很小。
但一旦開始不說話，可能就是真的鬧大了。
於毅緊張的快速擦了擦汗，肚子里的話轉了個圈兒，才說道：「王總不會真的聽她酸兩句，就對咱們的項目失去信心了吧？」
語氣里滿滿的自信，甚至還帶著幾分笑意。
王新宇盯著於毅的表情看了半天，在他的笑容里，反復確認，沒有看到什么心虛之類的神態，這才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怎么會。」
於毅知道這一關算是稍過，他心里一松，臉上的表情更加自在了許多。
眼角余光在王新宇若有所思的臉上掃了一下，於毅突然又用無奈的語氣開口道：「但是現在倒是遇到了一個難題。」
王新宇一挑眉，忙收了手心，扭頭看向於毅，「怎么？」
做投資的買賣，五一不是冒著巨大的風險。
你先出錢，給別人花，最後能不能賺回來，不僅要看市場和你的眼光，很多時候也要看你投資的項目里的執行人和每一道執行環節的靠譜程度。
王新宇從開始拿著他爹的錢創業起，就沒少了做投資生意。
國內的投資生意不好做，往往需要對各行各業都有一定的了解，而對於專投的項目，更是要有相當深入的鑽研。
王新宇從小到大都過的太順，基本上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付出太多努力，就能成功。
到了開始做投資起，他手底下也有不少專門做投資的下屬，是以這么多年來，虧虧賺賺，雖然沒有投到特別強的黑馬，但也沒怎么賠過。
一朝走到今天，碰上《卦傳》這個項目，也算是遇到的最大、風險也最大的項目了。
尤其……還是唯一一個，他自己挑頭，堅持要做的項目。
雖然因為搶贏了袁朗而一直得意，但七上八下的心境，也是難免的。
此刻於毅突然又來了這么一句，他不能不重視起來。
忙打起十二分的精力，認真的望向於毅，等著對方後面的話。
於毅見引起了王新宇的注意，這才有些苦惱的道：「王總也知道，有一個男演員不是涉事被抓，我們換了演員補拍對方的所有戲份嘛。以至於，所有支出都大大提升。之前王總投資的錢，按照原來的計劃走，是夠的。可若增簽一位大牌演員，再補拍延期殺青，就不太夠了……」
王新宇眉頭一皺，又要追加投資款項？
「不能找一個稍微便宜點的演員補上嗎？」王新宇眉頭皺緊，之前他已經將自己近幾年所有的錢都投進去，還從父親那邊調了一大筆錢。
現在於毅又開口要錢，他豈不是還要再去找父親？
這么一來，壓力可就成倍增長了啊。
「這不太可能啊王總。咱們劇里，每一個位置的演員，都是咖位不小的，你突然找了一個小演員，那與這個小演員拍對手戲的人，肯定就要不高興。這個圈子里，演員都是不願意帶新人的，與自己咖位有差距的人對戲，往往擔心對方會毀掉與自己相關的劇情。到時候，雖然好像是省了錢，這大演員們一不高興，萬一鬧起來，你後續的麻煩躲起來，燒的肯定也是錢。而且……以我的經驗來判斷，那都是只多不少的啊。」於毅表情也很苦惱，一副自己也沒辦法，只能這么做的樣子。
王新宇一聽於毅的話，代入了一下大演員的情緒，也覺得合理，便抿住嘴巴不說話了。
心里卻在盤算，要如何再跟他爹開口。
一陣陣煩躁，唉，越是深入投資這一行，越覺得心煩。
「行吧，我回去開會討論一下，你這邊需要補多少錢，具體做一個申請報告，發到我郵箱里。」王新宇說罷，拿起手邊的小布巾，擦了擦手，便站起身來。
「哎，王總這是？」葛麗見王新宇站起身，忙也跟著站了起來。
「我也不怎么餓，咱們事兒談完了，回頭再約吧。」王新宇說罷，便繞過桌子，也往外走。
於毅作勢要留，但也不過寒暄幾句。
這次倒比王新宇進來的時候，更客氣了幾分，站起身一直將王新宇送到門口才作罷。
王新宇頭也沒回，心里煩著，大少爺也懶得給別人送溫暖，冷著臉踏著大步，便走了。
於毅和葛麗站在包間兒門口，待王新宇徹底從電梯間離開，兩個人才皺起眉，各自露出怒容。
「周倜這個賤女人！待《卦傳》開播，看她還怎么囂張的起來。真以為憑著一部電視劇，就成了圈子里不得了的大牌編劇了？還敢跟制作公司擺臉色，嘴巴不干不凈的……」葛麗也是氣的不輕，先於毅一步發作了起來。
於毅拉著葛麗進了包間兒，才氣惱道：「也是周倜運氣好，《君心》開播爆火，又正趕上《偶像養成》上線，兩波熱度一堆疊，可不就有些炙手可熱了。我就怕到時候周倜即便跟袁朗不合作了，也會先去找路百明。咱們得想想辦法，《牌局》這個項目，就算咱們不做，也不能讓別人做好了。」
「這倒好辦，《牌局》的大綱我想辦法弄到了，yd影視公司那邊的人，手和嘴巴也沒有多嚴。那項目多少涉及一些政z之類的內容，到時候隨便舉報一下，過度解釋一下，就算劇播出來了，也能讓它屏蔽下架。」葛麗信心滿滿的道，說罷，又嘆口氣，「這次也是我信息收集工作沒做好，沒有將周倜和袁朗的關系做深入判斷，這個我檢討。」
於毅點了點頭，「後面給王新宇的郵件，你再上上心吧。《卦傳》前期投入，多從王新宇那邊調一點錢，後面就算出事了，風險也都在他們那邊。」
「好嘞，於總。」葛麗恭敬應聲，態度非常嚴謹。
下午一兩點，正是鵬城太陽照射最熱的時候。
於毅和葛麗吃飽了才從地下車庫離開，駛上地面時，再次感受到陽光的燦爛。
兩個一直在暗暗算計的人，一瞬間暴露在陽光之下，倒也沒有什么拘謹，反而篤信又愉悅。
《卦傳》的制作費用和劇本費用等，現在大頭都由王新宇承擔——於毅做了虛高預算，所以按照比例投資的王新宇，實際上投入了比原本項目支出的錢更多的投資金。
而現在因為演員補拍的事宜，王新宇又追加了更高額度的投資金。
另一方面，發行那邊已經支付了預付款，但是於毅這邊和王新宇分賬，是要等電視劇播放完畢才開始。
是以，在當下來說，於毅是既不出錢，又獨收巨款。
y平台那邊雖然也跟王新宇簽署合同，卻不過是簽的知會准許合同，總合同仍在於毅這邊。
而作為買家的趙副總入駐y視頻，也是跟y視頻簽約的對賭協議——如果《卦傳》大紅，趙副總就拿到y視頻多少多少期權。如果沒能達到一定成績，可能就會非常凄慘。
雖然對外新聞稱趙副總攜大項目合作，簽約y視頻，擔任副總職位。但私底下這份對賭協議，可也是壓著趙副總喘不上氣。
但對於於毅來說，則完全無所謂——他跟王新宇以及y視頻簽過合同以後，幾乎已經成了最大贏家。
首先公司估值大漲，他正積極准備上市。
再次風險完全拆分在王新宇和y視頻（或者說是趙副總）身上，自己幾乎已經是穩賺不賠。
懷揣著這樣的愉悅心境，快樂的惡人，正駛向機場，在高速上一路狂奔，未曾想過回頭。
陽光燦爛時，總是讓人們忘記，這世上還有陰影，有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而太陽不會永遠掛在天上，黑夜總是會來臨的。
……
……
離開飯點，周倜帶著葛小玄穿過馬路，兩個人頂著太陽，撐著手遮光。
走到路這邊，進入到t視頻的購地區域，才多了些陰涼地。
葛小玄抬頭問周倜：「周老師，你這么犀利，不怕得罪了王新宇他們嗎？這些有錢人，勢力都挺大的，咱們以後還要做很多年的電視劇，保不准跟他們碰上。」
周倜扭頭看著葛小玄笑了笑，很多剛畢業的孩子，都還透著這么股天真勁兒。
有時候是天不怕地不怕初生牛犢，有時候又透著股初出茅廬的小心翼翼。
「有的人不用得罪，如路百明他們這些人，雖然有時候有小人行為，但是很圓滑，非利益相沖突，是絕不會做損人不利己之事的。這種人尚且還有合作的機會，不如好好相處，至少保持表面朋友的關系，江湖路長，回頭也好再見。」周倜朝著葛小玄挑了下眉毛。
葛小玄點了點頭。
「還有一種人，就是像楊琳、於毅這種人，他們也是小人，大多數時候，這種小人是絕對不要招惹的。可是，如果這些小人想從你身上謀利，與其圓滑相處，讓這些人有機會明里暗里給你下套，如今天他約你，還把王新宇也喊上，就是這個道理——你不離他遠點，就總會掉進他的坑。
「那就不如躲的遠遠的，只要你足夠強，他們雖然是小人，卻還具備欺軟怕硬的屬性，往往不敢搞你。甚至，就算我懟了他們一頓，只要他們覺得我有利用價值，說不定還會跟王新宇說上我兩句好話。待有一天我願意示好了，他們還能立即笑臉相迎。」
周倜冷哼了一聲，所以，跟這種人接觸，千萬不能留任何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