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看了眼jerry，又看了看袁朗，最後將視線落在了jerry手上的一沓資料文件上。

最初，陳總覺得自己今天將袁朗招過來，是自己給袁朗按了個□□在身邊，也是准備隨時用崔秘書將袁朗替掉——比如《牌局》上線後，不管成績好與不好，都是個好時機。

可此刻，看見jerry手里的一沓資料，無論如何老陳也都明白了過來。

今天有備而來的，可不僅僅是他陳某人。

「可是有重要的事要商量嗎？」老陳捏起茶杯品了一口。

他給袁朗倒了茶，也給自己的心腹崔秘書倒了茶，卻沒有搭理才進來的jerry。

不過，jerry也不怎么在意的樣子，低頭認真看著自己手里的資料，像這些資料是多么重要的東西一般。

他大概也並不口渴。

袁朗點了點頭，他坐直一些，想了想，也沒有賣關子的必要，便直接道：

「tt軟件應該算的上t集團最核心的產品了，對吧陳總。」

袁朗認真的看著他，說話時態度格外專注，完全不像是准備與人談判，反而像是在認真商討什么東西一般。

老陳眼睛微微眯了眯，又很快藏起了情緒。

他向後靠坐在沙發里，擺出了一個相對比較有攻擊性的霸氣坐姿，隨即點了點頭。

老男人臉上積累的是幾十年做大佬積累下的氣勢，此刻這般坐姿，又漸漸收起笑容，再看人時，威壓便漸漸釋放了出來。

崔秘書坐在邊上，都感覺到了些許的壓力，忍不住將坐姿調整的更端正了些。

袁朗卻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陳總的表情變化和狀態改變，而是繼續道：「我聽說，半個月前tt軟件被黑客黑，資料泄露？」

老陳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只定定的看著袁朗，心里有風暴在醞釀。

袁朗依舊無視了陳總眼底的情緒，顧自的點了點頭，然後道：

「時間發酵過程中，我用幾家公司，買了些tt的股份。」

他說罷，定定的看著陳總的臉，一雙黝黑的長眼，像是能看透別人心底最深的秘密一般。

老陳眉頭微微抽了抽，他臉上的表情格外僵硬，仿佛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一般。

他一瞬間便明白了，袁朗是在打什么算盤。

而對於國外回來的袁朗來說，操控資本是他最在行的事情。

且恰恰，他又很懂得規避風險，使用合法的手段，達成自己的目的。

「多少？」老陳的聲音有些涼，方才與袁朗說的那位熱情的長輩已經完全消失不見，那個跟袁朗說將崔秘書放過去『幫』他的得意的老陳也已不在。

此刻的陳總，面上滿滿都是隱忍。

「不到10%。」袁朗說罷，微微笑了笑，隨即朝著jerry點了點頭。

jerry立即從手里的資料中，拿出一部分，伸手遞向陳總。

老陳先是挑起眼皮，用那雙變得有些刻薄陰冷的眼睛盯了jerry一眼，在jerry若無其事的微微側開視線時，他才將眼神落在jerry手上遞過來的資料上。

他舔了舔嘴唇，磨了磨牙，才接過jerry遞過來的資料，認真翻看起來。

而隨著老陳面上神色變得愈加陰沉，坐在一邊的崔秘書臉上也開始滲汗——他也已經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么。

只怕，自己去t視頻做老大的願望，要完全破滅了……

……

上午時光往往是一天中效率最高的，精神好，清爽，適合做事。

t集團總部大廈最高層里，坐著的幾個人，也都精神飽滿。

本就聰明的人，在這個時刻，更是專注又清醒，腦子轉的極快。

可對於老陳來說，就算再清醒，面對眼前的問題，也十分無力。

他千防萬防，在tt軟件遭遇攻擊的時候，就想到可能會有人在這個時刻下手。

他防了競爭對手，防了很多大公司大集團，卻沒防住袁朗這個才回過的毛頭小子。

原本，把袁朗放在手底下，心里是最穩的。

感覺上，一切都在控制范圍內。

他不會成為競爭對手，也不會超出自己對國內產業拓展規劃的控制圈兒。

卻不曾想……居然是與虎謀皮啊。

「你想要什么？」老陳深吸一口氣，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面前的茶水早已涼透，如他的心一樣涼颼颼。

「要t視頻15%的股權。」袁朗也不客氣，直接開口道。

老陳面色瞬間沉郁，眼神凌厲如刀，狠狠的瞪向袁朗。

虎口拔牙，袁朗是瘋了吧！

袁朗對上陳總的視線，眼睛眨了眨，眉心微微皺起，神色也透出幾分凌然，「用陳總最核心業務公司的股權，換非核心業務的股權，10%換15%，陳總，這筆賬不虧。你應該很清楚。」

老陳眉頭皺的緊緊的，他瞪著袁朗，微微冷笑，「我從不受人威脅，這么多年，自負盈虧。你有什么自信，敢坐在我面前跟我談條件？」

10%的tt軟件公司的股權，就算在袁朗手里，又如何。

他自己手握50%的股權，始終是大股東，難道還會怕袁朗不成？

袁朗微微一笑，「這絕不是威脅，我的為人陳總應該也很了解。」

在他來t集團之前，老陳一定已經將他的一切都查了個清清楚楚，不然絕不可能讓他來負責t視頻。

老陳盯著袁朗，瞪著他接下來的話。

袁朗也不賣關子，稍作停頓，便繼續道：「我做事情一向只有兩個可能，要么成功，要么失敗，從來沒有中間項。今天我來見陳總，也只會有兩個結果，要么我們簽好合同，握手言和。陳總還要t視頻5%的股份，收益時您仍有粉紅。不然……我們誰都別想在t視頻這塊兒再有任何進項。tt軟件這10%的股份，我也會處理掉。」

老陳盯著袁朗的臉，心里恨的要死，他咬緊牙關看著袁朗，卻在揣測，袁朗到底有幾分認真。

可他再看著袁朗給他准備的這些資料，心里有有些沉重。

「陳總，我是不會允許別人在我頭上隨便動土的，不管這個人是誰，都不行。如果真有人這么做了，那這個房子，不要也罷。」說罷，袁朗朝著崔秘書看了一眼，眼神冰冷。

他是這樣的一個人，對待任何事都如此。

要么黑，要么白，沒有灰色地帶。

崔秘書對上袁朗的眼神，後背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手指冰冷。

他抿了抿唇，內心感到無比的壓抑。

他怎么這么倒霉，在這個時候，遇上的偏偏是袁朗……

陳總氣的直哆嗦，深吸一口氣，他反而轉移開了話題，「王森他們那邊的緊逼，你准備怎么處理？」

袁朗對上陳總的臉，微微笑了起來，「t視頻不管怎么說，都是陳總的產業，5%的股份，也不能小看嘛。咱們今天就算簽了這個轉讓合同，仍然是很好的合作伙伴。陳總您是個商人，我相信您不會意氣用事，干什么損人不利己的事兒。」

說罷，袁朗又挑了挑眉毛，陳總難得在袁朗臉上，看到這么豐富的表情。

老陳心里又壓抑，又透出幾分無奈來。

袁朗……袁朗！

「王森宏達那邊，我已經有了對策，幾個月以後就會見分曉。一個人就算再猖獗，在某些事情上，也一樣要變成綿羊，乖乖的。陳總倒不必替我這邊擔心，一切盡在掌握。」袁朗說著，身子朝著身後的靠椅微微靠了靠，肢體姿態更加放松了許多。

他難得像別人透漏這么多信息，只是聽在老陳耳朵里，又有幾分似是而非。

老陳微微眯起眼睛，好奇袁朗到底是做了怎樣的布局，但見袁朗表情逐步又恢復淡然，他就知道，袁朗不會說更多了。

空氣突然變得沉默了起來，崔秘書有些不安的挪了挪屁股。

他突然格外的擔心，擔心陳總真的拒絕了袁朗的交易，那當袁朗出了這個門的時候，tt軟件是不是將遭遇巨大的資本危機？

t視頻又會怎么樣？

袁朗會毀了這家企業嗎？

袁朗做的到嗎？

頭頂有些冒汗，崔秘書忍不住伸手擦了擦。

老陳抬起頭，正看見崔秘書擦汗的模樣，他嘆了口氣，突然覺得有幾分蕭索在內心——值得你信任的人，往往是不那么強大的人。

因為只有比你弱小的人，才不會引起你的忌憚，才絕無可能搶奪你的領地和財富。

他是不是也老了……開始不自信了，所以才會憂慮袁朗的存在，而一步步去布局，最終招致袁朗的反擊。

可看著袁朗，他又會想，誰能容忍袁朗這樣的人在自己身邊？

難道不會覺得，是有猛獸在身邊環伺，夜不能寐嗎？

他長舒一口氣，朝著jerry伸手，並沉著聲音道：「合同給我看看。」

jerry心里瞬間落下一塊兒石頭，忙將合同遞到了老陳手里。

袁朗視線盯著jerry的手、那份合同，還要老陳蒼老但有力的手。

心里也總算穩了幾分。

誰也不會真的毫無畏懼的去做可能有巨大損失，要從頭開始的事。

只是……還好，在他做好失去一切准備的時候，他也讓自己距離勝利，更近了一步。

過去的一切布局，並沒有白費。

直到老陳在那兩分合同上簽了字，又喊了專員過來蓋了章，提供了一堆復印件和文件後，袁朗面上，逐漸又恢復了淡然的神情。

這一刻，老陳再看向袁朗，才突然發現，這個年輕人，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從未有過緊張，亦或者卑微之類的情緒。

袁朗……似乎一直都只將他看做是一個合作伙伴，或者客戶，而未曾將他看做是老板，或者……是華夏國的財富大佬。

仿佛在最初，他就錯估了面前這個年輕人啊。

鵬城春光燦爛，不過瞬息，便有萬變。

而在袁朗邁著踏步，於t集團眾多來來往往的員工視線中離開t集團時，他已經是t視頻唯一的大佬，掌握t視頻最大的權限。

這個世界，突然又變得……更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