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森皺了皺眉，袁朗投資的項目，一向都是直接pass，或者小規模排片。
怎么今天這個《紅色》項目居然被送到了他面前？
「是誰送過來的？」王森有些不悅的質疑。
「是小劉總送過來的。王總……這是一部愛g國電影，而且是吳北主演的。申請的是暑期檔國產保護月整整一個月的排片合作。」助理秘書抿了抿唇，將項目簡介那一頁ppt打印件推到了王森面前。
王森捏起那張文件，整個人一瞬間僵住了。
好啊……好啊……
居然有這樣一招！
王森越深想，越覺得整個後腦陣陣發麻，手指發涼。
原來袁朗的將軍，在這一步棋上。
他王森敢跟袁朗打擂台，可是……敢跟愛g國題材電影打擂台嗎？
如果……這部電影大爆，他卻沒有排片，那他這個企業，恐怕也不穩當了吧……
雖不敢說被憑空抹殺，但偌大的幾十年的企業，誰敢說自己企業內部沒一點點問題？
就算沒什么其他問題，稅上的問題，能經的住查嗎？
這個世界上，他也還是有懼怕的地方。
而袁朗，居然一擊就打中了他的軟肋。
王森捏著那張紙，直捏的紙張褶皺，他恨恨的干脆將紙張揉成了團。
深吸一口氣，王森沉默著始終不想開口。
可近五分鍾後，他終於開始對助理秘書道：「跟小劉說，讓他約見袁朗，當做重點項目去評估，在這個項目里，『禁上袁朗投資項目』的策劃不執行。」
助理秘書抿著唇看了眼王總，咽了口口水，點頭道：「是，王總。」
說罷，朝著王總行了個禮，便轉身離開了王森的辦公室。
王森對著電腦，沉默發了許久的呆，才輕了輕喉嚨，點開了小劉發來的郵件。
點開後下載了《牌局》樣片，稍候片刻，下載完成後，他立即點開看了起來。
不出十分鍾，王森眉頭就皺成了川字型。
趙寒的演技真的……居然可以到這個程度。
開頭的劇情沖突太強了，幾乎五分鍾就抓住了他。
完全沒有什么所謂的大場面，就一個房間，一個吃晚飯的人，這個生活氛圍太透了，完全是慢節奏的生活一幕。
可是，這樣接地氣的生活氣息，卻讓劇情在瞬間使觀眾代入，隨即徐徐展開的畫卷，完全抓住了觀眾的心。
王森接著看下去，在幾分鍾慢節奏的開頭細節透進觀眾心里時，穿插推進的同時間線的稽查行動則完全打破愜意悠閑的晚飯氛圍——兩種場景，兩種氛圍，一張一弛之間，不僅讓觀眾的情緒投入到劇情里，甚至也跟著劇情開始緊張起來。
正是有了足夠緩的吃晚飯劇情，才能在緊張的稽查劇情時，將『急』『緊』這兩種情緒展現到極限。
兩種氛圍的對比，實在做的太好了。
而當兩方劇情線碰撞時，稽查人員一腳踹開吃晚飯之人的家門——劇情張力也爆發到最高點。
緊接著就是正劇推進，電視劇也開始告知前因，推進經過，讓觀眾從好奇和緊張情緒里出來，跟著劇情期待結果。
王森一口氣看完第一集的40分鍾，雖然是樣片，很多地方還有粗糙之處，音樂也沒有配齊，字幕還是方塊兒黑邊白字幕，丑的不行……
但劇情完全吸引了王森，讓他完全忽略掉了那些不完整和不完美。
他看完後，又立即點開了後續劇情粗剪——這部分就不是一集一集的劇情，而是粗剪大致劇情片段了。
全部看畢，他對《牌局》涉及到的一些劇情點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抿著唇，他有些茫然，靠在椅子里，閉著眼睛直坐了許久。
助理秘書原本還有其他事情想找王森說，可透過透明的落地玻璃隔牆，她看見王森閉目皺眉坐在電腦前的樣子，最終還是決定晚些時候再找王總為好。
又過了好一會兒，王森站起身，按著桌面，走到窗前。
面對著窗外的城市，背著手思考了一會兒。
看似平靜的他，大腦里卻格外熱鬧。
他在飛速思考著，要如何對付《牌局》這個項目。
他不是年輕人，不會存什么僥幸心理。
在面對事情的時候，他會做好最差的准備。
他不能寄望《牌局》後面的劇情突然崩壞，不能寄望觀眾不喜歡這部劇——明明他這么喜歡，且從開頭就能看出這部劇雖然趕了些，但是制作一點不偷懶，尤其剪輯水平非常高。
王森閉上眼睛，伸出一只手撐在冰冷的玻璃窗上。
許久，他突然睜開雙眼，眼中透著股精光，那光里，冒著淡淡的寒意。
走到桌邊，他拿起自己的手機，想了想，便撥通了一個電話。
「小劉，郵件我看了，《牌局》還不錯。這樣，你擬一封郵件，發給電視劇司司長，一會兒我將時司長的郵箱發你。你記住幾個點，第一是涉政部分不合適，第二是有侮辱警察形象的嫌疑，第三是物化女性，第四是刻意污名化了……」
王森一點一點的說，電話對面的小劉總一條一條的記錄。
一直記錄了9條《牌局》劇內的問題，王森才總結道：「你拓展一些細節，寫的有煽動性一些，郵件寫好後先發我看。」
說罷，王森便掛了電話，他在房間里轉了幾圈兒，又回到電腦前，將電視劇司的司長時封的郵箱發給了小劉。
然後又想了想，干脆喊助理秘書訂了機票，直飛b市。
又親自給時封打了電話，時封今日沒空，說是女兒難得休假回家探望，要家庭聚餐，於是約了明日晚宴見面敘事。
通完電話，王森臉上逐漸浮起笑容。
早上開始被袁朗壓著的低糜情緒終於有所回升，在與袁朗拉鋸戰中，他也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
對於電視劇來說，最可怕的莫過於有關部門的撤令和禁令。
《牌局》與水果衛視能簽好合同，就說明各方面的審查意見通過了。
而在這樣的時刻，最後也最關鍵的一步，莫過於電視劇司的這一關。
就算電視劇上了，如果電視劇司覺得有問題，也可以隨時勒令你撤劇，而且是絕對不能違逆的命令。
王森抿著唇，《牌局》之前找合作遇冷，正是因為故事里的多位主角配角都是政z界人物，而且重要反派還是警j界副級干部。
這樣的劇，可以有一萬個理由，在任何環節被禁。
能順利走到與水果衛視簽約，已經讓王森很是吃驚。
他猜，大概是劇情里的大多數人物，應該都是副級，而不是正級干部。
也扣了就算警察里有反派，警局的態度和正級干部的態度也必須是正派的。
而且，王森估計，劇情上應該也做了非常核心的規避和非常精細的篩選，才能避開眾多雷點。
但，無論你做了多少努力，只要是這樣題材的內容，真的要搞事情，可以有無數延伸和可怕的過度解讀。
想到這里，王森更加覺得神清氣爽。
待秘書訂好機票，他便准備出門了。
正好安然的新電影宣傳在b市，他到了b市，還可以直奔b市的家，與她享樂一番。
想到b市迎接他的一切可能性，王森臉上笑容便愈發深濃。
離開公司奔機場時，再看車窗外的陽光和路上風光，只覺得處處順眼，遍布的都是美好景致。
……
……
而b市，時司長下班後難得的沒有加班，而是直奔家里。
開門後，寶貝女兒一下便沖過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
他抱了女兒一會兒，才推開她，隨即打量女兒滿面紅光，臉上少了幾分稚嫩，多了幾分干練氣——這大概就是在校園里的孩子，和在社會上的孩子的區別吧。
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腦袋，他笑道：「好像是瘦了吧？」
本就瘦高的少女躲開父親的手，順了順自己的短發，率性笑道：「進組自然會瘦嘛，如果還胖了，那我工作也太不認真了。」
時司長哼了一聲，下意識想帶著寵愛和逗趣的嘲女兒幾句，像過去常常做的那樣。
可此刻，再回想這半年左右時光里女兒所付出的努力，收獲的成績，他又突然覺得不該說那樣的話，哪怕是玩笑。
面對一個人艱難而認真追求夢想，所做的、所得到的，他都應該給與足夠的尊重。
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女兒。
他抿了抿唇，笑著道：「也好，再家多呆幾天，好好睡覺好好吃飯，補回來就行了。」
「爸爸，我的表演你看了沒啊？」瘦高的女孩子一把拉住父親的手臂，笑嘻嘻的問道。
那雙好看的眼睛里滿滿都是期待。
當你做了一件大事，自認為又做的很不錯時，會格外期待親近的人的認可。
她此刻，雙眼里閃爍的星星，都是期待。
期待父親的認可，期待父親的誇贊。
時司長對上女兒的眼睛，腦海里突然涌上許多許多畫面。
她嗷嗷待哺的樣子，她咿咿呀呀學說話的樣子，她搖搖晃晃走路的樣子，她第一次闖禍，她倔強與自己鬧脾氣，她在電視上的模樣，她身上釋放他從未見過的魅力和光彩的時候……
並不算特別奢華的房子里，滿滿都是家的溫馨。
沙發上，坐著一對看似平凡的父女，討論著女兒的事業，女兒的夢想，和女兒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