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基米德的童話(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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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走得很快,淡靜的眉目之間全是信手拈來的從容,「他就是寫密碼和死者交流的人。且他撒謊了,那不是死亡密碼。」

不是死亡威脅?

甄愛奇怪,卻沒立刻問,而是試著先梳理別的細節:「你怎么知道他賣了棒球棍?」

言溯頭也不回,大拇指往身後一揚。

甄愛回頭見他指著書店的櫥窗,那里掛了很多體育用品,牆上有條很淺的球棒形狀。

「陽光讓牆上的漆褪色了,球棒掛了很長時間,並非一開始就想賣掉。他最近缺錢。」

甄愛感嘆他敏銳的觀察力:「你問他幾點起床,是不是因為看了盒子里的出租車票根,知道他很晚回家,但直接問他會否認,所以反過來問?」

言溯聽言,腳步停了一下,低頭淡淡一笑:「甄愛小姐,我很欣賞你的觀察力和智商。你沒有我想象的笨。」

雖然最後一句很欠扁,但甄愛把它當表揚來著,一抬頭撞上他純粹又澄澈的眼神,她不禁微微臉紅。這臉紅卻無關其他,只因她從沒受過如此直接而坦誠的表揚,心里涌上了陌生的欣喜。

言溯說完又解釋:「票根顯示他常常凌晨還在外邊,地點是有名的夜生活區。他和死者用密碼交流,或許和他們不好見人的夜生活有關。」

不好見人的夜生活?甄愛擰眉,江心卷進了不法的勾當里?

剩下的兩個證人和文波的背景相似,華裔,密碼社團成員,男的叫趙何,女的叫楊真。

言溯等人先去趙何的宿舍,彼時他正在寫字桌前畫符號。賈絲敏問起,他拿了本基礎密碼學給她看,說在畫弗吉尼亞密碼。

賈絲敏看了幾眼,沒興趣,便開始詢問。

趙何那天獨自在練功房練習跆拳道,也沒不在場證明。

他書桌上都是漫畫書,牆壁上貼了好多單人照,跆拳道馬拉松游泳田徑各種,多人的只有一張密碼社團合影。

賈絲敏奇怪,這三個證人都喜歡體育。

她問江心和泰勒的關系,趙何的回答和文波差不多,不太熟,只知道兩人經常吵架。

賈絲敏:「別人看到你和江心曾在體育館爭吵,你怎么解釋?」

「江心不禮貌,踢了更衣室的門。我說一句,她回十句。」

「江心有沒有和誰關系不好有仇恨?」

趙何的回答是和文波差不多——活潑可愛,溫柔撒嬌,男生們都覺得她挺好,也沒見她和哪個女孩爭執過。

言溯看了眼他書桌上的透明盒子,問:「你收集棒球卡?」

「是的,一整套。」他還要講這套珍貴的卡片,但言溯沒興趣地「哦」一聲,進入下一個問題:「你們宿舍丟東西了?」

趙何一愣,摸不著頭腦,順著言溯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旁邊整整齊齊的桌上擺著一張沒填完的失物招領表。

「這個啊,舍友收藏的棒球金卡丟了,所以寫招領表。但這么難得的卡片人家撿到也不會還。」

「那倒是。」言溯點頭,「死者生前記錄的最後一張字條,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趙何望住他,「什么字條?」

「沒事。」言溯看上去不介意,轉身出去了。

甄愛出門時,回頭望一眼室內的兩個書桌,輕輕擰起眉心。

這個小動作沒逃脫言溯的眼睛,他眼中浮起一絲微妙的笑意:「你也發現了?」

「噢。」甄愛懵懵抬頭,有些詫異,明明認識言溯沒多久,卻奇怪地很有默契,「我覺得那套棒球卡不是他的。」

「嗯。」言溯嗓音低沉,「他手中拿著密碼學的書,可書架上不僅沒有其他密碼書,也沒有留給他手中那本書的空位。他坐的不是他的桌子,旁邊整齊的書桌才是。不過,」

他停住,眸光淺淺看向甄愛,「棒球金卡丟了是真的。整套卡里最珍貴的就是金卡,要是搜齊了,那么寶貴的東西不會隨意放在桌子上。」

甄愛歪頭:「我還發現了一個問題。」

「什么?」

「我注意到失物招領表有兩種格式,他舍友桌子上也有,而且日期是錯的。就好像……」甄愛沒推理過,因而稍顯猶疑。

言溯鼓勵:「像什么?」

甄愛一咬牙:「他的舍友直接在以往的電子模板上改了丟失的物品內容,卻忘記改日期。他的舍友經常丟東西。」

言溯意味深長看她,眼里的光彩靜默地綻放:「不是經常丟東西,而是經常被偷。」

甄愛點頭:「男生宿舍那么整潔,有整理癖的人不容易丟東西,可能是內部作案。」

言溯對她的參與很滿意:「他看上去太坦誠了。有一部分撒謊的人不像慣常理解的那樣回避提問者的眼神,他們更需要眼神交流來判斷別人是否相信他說的話。」

他彎彎唇角,似乎在看不堪一擊的對手。

甄愛聽著,覺得新奇。聊著聊著,到了女生宿舍。

第四個證人楊真住在這里,和江心同一棟樓。

甄愛經過樓梯間時,望一眼自己的宿舍,仍舊拉著警戒線,空落落的。

有人輕拍她的肩膀,回頭卻是言溯。他動作還不熟練,拍兩下,不多不少,表情肅穆庄嚴地安撫:「別怕。」這正是事發當天歐文對她做的安慰性動作。

甄愛發現,自從見歐文頻繁拍肩膀給她鼓勵安慰後,言溯就學會了這項技能。

但他的動作很生澀,總像在拍一只狗。她猜,他一面很真摯地想要友好,一面又不受控制地想各種數據顯示狗狗身上帶了多種寄生蟲細菌。

可無論如何,他的細心足夠她心頭一暖。

周末,楊真的舍友不在,宿舍就她一人。她剛從超市回來,正獨自吃泡面,坐在電腦前玩facebook。甄愛莫名就想到言溯今早用在伊娃身上的那個「分手論」。

楊真和另外三個證人一樣,對賈絲敏的提問還算配合,但她的回答和其他人驚人的類似。

不在場證明?獨自游泳,沒有。

江心和泰勒的關系?經常吵架。

你和江心有過劇烈爭吵?拉拉隊排練的時候推搡到了。

有沒有誰恨江心?沒有,她是萬人迷,活潑可愛。

在甄愛看來,楊真和其他人一樣,問什么答什么,不多說一句,看似配合實則謹慎。或許只有言溯才能看出異樣。但他沒有觀察楊真,而是掃視著宿舍內的環境。

整齊干凈的宿舍,沒有不妥。書本化妝品衣物都有度,風格比較開放,不太適合她冷冷的性格。

言溯望向浴室,問:

「有潔癖嗎?」

「沒有。」

「有男朋友嗎?」

「……也沒有。」

「死者生前記錄的最後一張字條,你知道怎么回事嗎?」

「不知道。」

最後一次拜訪,在賈絲敏看來,依舊一無所獲。

從宿舍樓出來,天都黑了。

賈絲敏立在冰冷的夜風里,不甘地咬唇,這四人明明答應配合調查,可一個個什么重要的東西也沒有。她原想和言溯一起吃晚飯,順便問問他的意思,可警局臨時有事,只能匆忙回去。

甄愛跟在言溯身後,不緊不慢地從台階上下來,他突然一停,她差點兒撞去他身上。這次他沒笑她反應慢,而是挺拔地立在夜幕里,淡淡一笑:

「和我說的一樣,所有人都說謊了。」

他的背影映在夜幕中格外筆挺,眸子也被黑夜侵染得漆黑,像粼粼水波下的黑曜石,精明,洞悉一切。

經過剛才和他三次短暫的思維碰撞,甄愛期待知曉他腦子里的想法:「你從行為上看出楊真在說謊?」

「我問她問題時,她幾乎想也沒想就回答。又不是知識競賽搶答題,正常人都會有片刻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