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琵琶與鸚鵡螺(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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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點,甄愛緩緩睜開眼睛,居然看見言溯光腳盤腿坐在木椅上,清淺的眼眸一瞬不眨地盯著她。

雖然他莫名其妙跑到她房間里來看她睡覺這事很詭異,但甄愛並未受到驚嚇,而是揉揉眼睛,不明所以。

言溯目光很微妙,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躁,突兀地說:「你的睡相真難看。」

「我當你的意思是一句溫暖的『早上好』了。」甄愛大度地笑笑。

不知為何,一醒來就看到他,她突然不想起床。

冬末的清晨,天光依舊灰白,從古典的歐式窗里透進來。這幾天又下了雪,便感覺天亮得比往常早。

玻璃窗上凝了朦朦的水霧,壁爐里還有微微的火光,這樣溫暖的地方,睜開眼睛還不是孤單一人,這種窩心的感覺,還真是不錯的。

可是——

言溯眼中全是探究的光,因審度而犀利:「沒有工作的冬天還這么早自然醒,睡夢中皺著眉心,睡醒了卻平平靜靜好像解脫。你每天都睡眠不好,還做惡夢。建議你去看醫生或者咨詢師。」

「你無聊!」甄愛瞪他一眼,動靜很大地直接翻個身,拿背對他。眼不見為凈。

言溯愣了愣,沉默了。

甄愛縮在被子里,癟著嘴,哼,一點點美好的感覺全讓他破壞了。

幾秒鍾後,有人拿手推推她的肩膀,語氣生硬:「喂,天亮了,懶蟲起床。」

甄愛無語地扭頭。

「哦,小時候,我有一個豬八戒鬧鍾就是這么叫的。」言溯很認真地解釋,表情卻僵硬,「果然毫無美感,豬怎么會像小鳥一樣發出『啾啾懶蟲起床』的叫聲,完全不符合邏輯美學。」

甄愛抓抓耳朵:「一早醒來就聽你這番深刻且毫不幼稚的話,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言溯平靜看她,「諷刺?」

「聰明!」

「……第二次諷刺……」

「嗯~~」甄愛扭回頭來,背對著他縮在被子里微微一笑,略感得意。

他神色未變地垂眸,想了想,說:「我剛才分析你,是我不對。」

甄愛揪著被子不說話,唇角的笑意卻忍不住持續上揚。

某人很快又較真道:「但是你說我無聊。」

原來道歉是有條件的。

甄愛癟嘴:「你本來就無聊。哪個有聊的人會清早晨像大狗一樣蹲在人的床邊?」

「大狗?你的形容能力真是慘不忍睹。」言溯停一會兒,「我來是為了告訴你,我可以幫你解答卡片上的密碼,所以快點告訴我,那個密碼是用來干什么的?」

甄愛慢慢轉過身來,狐疑地盯著他,半晌後明白了。學校殺人案結束後的這幾天,剛好他手頭上其他工作也結束了。現在,某個連睡覺腦袋都高速運轉的人可以說是……無聊到爆。

他一定是百無聊賴的時候想到甄愛卡片上的密碼,心里上了癮,偏偏他的原則是不解來歷不明的密碼,所以這家伙才那么失態地大清早蹲在她床邊。

甄愛突然想逗他,便善解人意地一笑:「言溯你真好。但那是我的隱私,不能告訴你,你想幫我就解密,不想就算了。我不強求你的。」

言溯聽言,清俊的臉灰了一度。

他放下腿從椅子上站起來,氣壓不低地俯視她,眼瞳幽暗,薄唇輕抿,一點兒沒了剛才別扭而柔和的姿態。

他盯著她看了好半晌,吐出一個詞:「陰險。」

說罷,光著腳沒有一點聲音地離開房間。

甄愛縮縮脖子,她就知道她的想法完全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哈,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別扭死他。

等甄愛起床去到圖書室的時候,三角鋼琴的頂板被收起來平放,白衣白褲的言溯,盤腿坐在三角鋼琴頂上,面無表情地抬頭望天,准確地說,是望著虛空。旁邊躺著一把寂寞的白色小提琴。

歐文立在鋼琴旁,無奈地仰頭望他:「s.a.,在每年最短的那個月里,你破解了全國各地101個密碼,外加17個案子,其中包括3個連環殺人案。已經夠……」

「夠了這個詞是留給能力有限的人的。」他望著天,語速極快打斷歐文的話。

歐文握了握拳:「可你需要休……」

「休息這個詞是為意志脆弱的人發明的,我不需要,謝謝。」再次打斷。

他氣勢凌厲地回頭,像一頭暴躁的獅子,近乎猙獰地對歐文咬牙切齒:

「我需要案子,我需要密碼。我不知道你的腦袋是什么做的,但我的腦子是精密儀器,如果不運轉讓它停留哪怕一天一小時,他都會生銹。生銹你明白吧?歐文,給我密碼,給我案子。我需要事情做!」

歐文被他少見的心急火燎的氣勢嚇到,出主意:「希爾教授不是請你回母校mit做演講嗎?」

「不去!」言溯一口回絕。

「為什么?」

「我沒興趣對著一屋子智商低於我的人講上一兩個小時的課,他們會聽不懂,而我會口渴。」

歐文:「……」

甄愛:「……」

歐文對自己說「別和他計較」,又建議:「你不喜歡公共演講,可希爾教授也提議讓你帶邏輯學的博士生。數量少,智商高,和他們討論邏輯問題,你難道不覺得很有挑戰?」

言溯望著天,一字一句道:「我厭惡那群博士生們!」

甄愛不明所以,看著歐文。

歐文扶額:「s.a.,有人把你錯認為是高中生,這不是他們的錯,而且這件事過去好多年了。」

甄愛默然,很多博士都是工作後再攻讀,年齡較大,言溯這種不滿20歲就拿三四個博士學位的人,活該在年齡上受鄙視。

歐文仍孜孜不倦地給他的好朋友提解悶的法子:

「旅游?」

「人多。」

「運動?」

「平凡。」

「找朋友?」

「沒有。」

「看親戚?」

「無聊。」

歐文黔驢技窮,望天興嘆:「太聰明了,是一種罪過!他在折磨完身邊的人後,終於開始折磨他自己了。」

甄愛不解:「言溯你為什么不看書呢?你……」

「站在你的位置,23點方向,圖書室g區從下往上數第29排,從左往右數第35本書,那是這個圖書室里最後一本我沒看過的書。昨天晚上23點45分,看完了。」他嗓音低沉,卻掩飾不去極淺的急躁,手里拿著小提琴弓,毫無規律地切割著小提琴弦,發出一陣又一陣鋸木頭般擾人神經的聲音。

甄愛詫異,他剛才只掃了她一眼,怎么把那本書的位置記得那么清楚;最驚訝不是這個,她望一眼高高的偌大的圖書室和一壁的圖書,不可置信:「這里所有的書你都看完了?怎么可能……」

他猛然扭頭看她,背對著早晨傾斜的陽光,眼眸幽深得像夜里的琥珀,語氣很是挑釁:「你想看哪本?我現在背給你聽。」

他一貫都優雅而疏離,淡漠又風度,像極了英國的紳士,很少有現在這樣凶惡的一面,甄愛下意識往後小小挪了一步。

歐文嘆息:「s.a.,你看書太快……」

依舊不等他說完,言溯便反唇相譏:「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不是我的錯。」說完,他陡然睜大眼睛,醒悟,「sergeant diaz was right, i am a weirdo.」迪亞茲警官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個怪胎。

默了半晌,眼瞳一暗,輕聲說:「weirdo is unhappy.」怪胎不開心了。

他低著頭不說話了,很憂傷地拉著小提琴。看上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歐文搖搖頭,表示實在無能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