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琵琶與鸚鵡螺(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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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小時前就有一場爆炸,在這么多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再來一場更為聲勢浩大的爆炸,想想都令人刺激啊。

布萊克聽言,立刻道:「傑森一定讓利教授跟他走了,他現在非常危險。」

沙利文更加惱怒:「你們在說什么?傑森是一位很努力勤奮的科研工作者,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敢……」

「他的什么性格?」言溯的聲音忽然陰戾起來,「為什么說他努力勤奮不說他天賦異稟?我來給你描述——因為他很低調隱忍,喜怒不形於色。在你們中間他就像默默無聞的背景牆,沒有任何色彩。你沒見他笑過,也沒見他怒過。你不會認為他成功,因為他從不表功,從不明爭。但你不會認為他懦弱,因為他從來不說對不起,從來不說『可能』。你們的教授經常批評他,他無聲地承受,絲毫不反駁,但也絕對不讓步。」

他語調一轉,淡然恢復了平靜:「你仔細想想,他這種性格的人,有什么事不敢做?」

沙利文驚愕得渾身抖了一下。傑森就是面前這個陌生男人說的那樣,但他從來沒覺得傑森有什么可怕之處,可現在經過言溯一分析,他嚇得臉都白了:「你認識他?」

言溯快速道:「不認識。這是我們根據炸彈和現場分析出來的犯罪畫像。」

沙利文趕緊往外跑:「我帶你們去!」眾人立刻跟過去。

甄愛落在最後,有些魂不守舍。

言溯的那段描述讓她想起了另一個人,哥哥。

她的哥哥就是這樣一個人,對大家來說,很可怕的一個人呢。

她吃力地扶住額頭,好像每次想到哥哥,頭就有些疼。今天似乎疼得更厲害了。

她腳步更慢。

「甄愛。」遠處的聲音讓她恍惚。

她懵懵地抬頭,見言溯立在實驗室的門口。

大家都走了,只剩他在等她。

他逆著光,輪廓分明的臉在白花花的光里漂亮得不太真實。

她漸漸從放空的思緒中清醒回來。

言溯原本要嫌棄她反應慢,可見她這瞬間眼神空空的,小臉蒼白得有些嚇人,他立刻蹙了眉,朝她走過來:「你怎么了,哪兒不舒服?」

甄愛已恢復了清明,擔心自己拖累了言溯的速度,歉然笑笑,搖搖頭:「沒事。」

她歉疚的樣子竟叫他莫名難受。

言溯看著她衣服上已經干枯的血漬,內疚地斂了眼瞳:「是我不好,我本應該第一時間送你醫院檢查。」

可他必須要阻止第二場爆炸,而那個琵琶和鸚鵡螺又叫他不放心讓甄愛獨自一個人去。

甄愛沒料到他會這么說,寬慰他:「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沒事的。學校里都是學生,不能讓他們再有危險了。我們馬上過去吧。」

「嗯,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解決那個混蛋,然後帶你去醫院。」

傑森的個人第二物理實驗室在某棟實驗樓的地下一層。

言溯和甄愛過去時,警察正在疏散樓里的學生。由於幾個小時發生過爆炸案,學生們雖然有條不紊地出來,但都明顯慌張。

言溯走上台階,想起什么,腳步一頓,轉身扶住甄愛的肩膀,直直看著她。他的眼眸澄澈得像天空,許諾:「我馬上回來,你在這里等我。」

甄愛的心驀然一沉,仿佛瞬間沒入排山倒海的痛楚中無法呼吸。

呵,何其相似啊!

哥哥也對她說過,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這句話成了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稍顯萎靡地看著他淺茶色的眼眸,那樣干凈的世界里,只有她一個人。

她驀然間情緒低落,不無悲傷地說:「我一定要去。」頓了頓,又道,「說這話的人都是騙子,不管我等多久,都不會回來的。」

言溯的心尖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刺痛,極淡極淺。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甄愛流露出這樣悲哀而無助的神色,不用想都知道剛才那句話說錯了,一定碰到了她過去的傷處。

他收緊掌心,緊緊握住她的肩膀,欺身下來,灼灼地看著她,語氣近乎於祈求她的信任:「我保證,我不會有事。」

可她執拗得近乎無理取鬧,像是講不通道理的小孩:「你騙人。」

言溯一愣,此刻甄愛的行為完全超出了他熟悉的任何學科范疇,也完全超出了他的處理能力范圍。

他頭一次覺得手足無措,頭一次竟不知如何應對。

他微微斂瞳,神色莫測;而她也毫不畏懼,大義凜然式地挑戰他研判的目光。

僵持幾秒,看著她清黑的眼眸和緊抿的嘴唇,他的心,突然就軟了。

他幾乎是無奈地微微嘆了口氣,握了握她瘦弱的肩膀,低聲道:「走吧。」

下到地下一層,布萊克警官表情很壓抑地對言溯說:「他用了所有的炸葯,拆彈專家估測可以炸毀整棟樓。」

言溯沒接話。

七彎八繞地走進實驗室,見利教授赤著上身,身上綁滿大大小小幾十上百個鋼管炸葯,胸口是一個巨大的儀器箱,開了一小個洞口,顯示著倒計時00:14:59。

幾個拆彈專家正緊鑼密鼓地對付教授胸口的儀器裝置,而罪魁禍首傑森銬著手銬,立在一旁,臉上是淡淡的、明朗的微笑。

部分防爆警察們正在安裝防爆牆,萬一出現事故,牆體可以減小爆炸對樓體和周圍環境的破壞;部分警察在清理實驗室里各種制作炸葯的物理化學物和儀器工具;還有一部分在安裝可視屏幕。

狹小的空間里十幾個人在忙碌,沒人發出多余的聲響。

甄愛看了傑森一眼,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這個男人很清秀,甚至很溫和。他正望著實驗室里的閉路電視微笑。

那是校園里隨處可見的終端信息台,原本在播放校園新聞,卻在一瞬間切換成了自制的視頻。視頻里,利教授光著上身,顫抖著哀求:

「恩里克·傑森在電子物理方面很多的想法其實是正確可行的。不是激進,而是超時代。是我嫉妒他超過了我。是我剽竊了他的一些,」視頻中的教授看了左上角一眼,哆嗦了一下,立刻換詞語,「不,很多,很多想法和論文。還,還拿他的一個發明申請了專利……」

甄愛詫異,這就是傑森和利教授之間的恩怨。崇拜多年的恩師,利用奪去自己的學術和專利,到了最後,還把他拋棄?

正想著,視頻戛然而止。

屏幕一片雪花。

言溯面無表情地松開剛剛拔下的插頭,不是電視,卻是實驗室里的一台儀器。

他摸摸那個體型不大的儀器,好似自言自語:「遠程控制?真是低端。這樣的對手,總是讓我覺得無聊。」

傑森臉上的笑容撤得干干凈凈,漸漸露出陰沉。

言溯不看他,對布萊克說:「告訴學校電台的人,利教授在被人威逼之下說的話,可信度大打折扣。」

布萊克一愣,立刻明白,馬上叫人去通知。

甄愛也看出來,言溯故意刺激傑森,後者臉色微變,探尋意味十足地盯著言溯。而言溯還是不看他,而是認真地翻看傑森留在實驗室里的筆記本和草稿紙。

防爆牆已經堆好,拆彈專家仍在一點一點地拆除炸彈。

離爆炸只有11分鍾時,布萊克宣布留下一名拆彈專家,其余的警察全部撤離去地面,通過可視電話觀察情況。

眾人到達地面後,無數雙眼睛望著可視屏幕。兩端都是寂靜無聲。

不論利教授是否真如傑森控訴的那么罪惡,正常人都不能相安無事地看著一個活人被炸成粉末。

甄愛看著視頻里沉著冷靜的拆彈專家和冷汗直流的利教授,也不禁漸漸懸起了心,握緊了拳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拆彈專家終於卸下了計時匣子的三分之二塊鐵板。

所有人剛要松一口氣時,拆彈專家厚重的防護服閃開,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數字鍵盤的密碼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