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車挺好看的。」言溯看似隨意地開口。
「啊?有嗎?」
「都朝你撞過來了,還看得那么入神。」聲線還是那么低沉悅耳。
甄愛臉一紅,知道他又是諷刺她反應速度慢了。
果不其然,
「你的反應速度還真是……」他無語地咬牙,臉上是少見的不耐,半晌後,「你是哪種單細胞生物?草履蟲?藍藻?」
「啊?」甄愛吶吶的,她第一次聽說有人會用草履蟲和藍藻來形容人的。
「不,草履蟲都比你快。」暗黃的燈光從他頭頂垂直而下,他的五官愈發的深邃,卻依舊淡漠冷清,「你的神經反射弧長得簡直是,可以繞地球5圈了。」
甄愛:……
她靜默地看他,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咄咄逼人。她也不滿了,抿著嘴別過頭去,不看他。
他不怎么開心地皺眉。明明是她亂走路不對,還好意思生氣?
幾秒鍾後,他突然上前一步,欺身捉住她的手。
甄愛手中一燙,睜大了眼睛望著他。她條件反射要掙脫,他卻攥得更緊,沒什么情緒地命令,近乎低聲呵斥:「不許動。」
甄愛不動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警惕。
她很少見他這樣微微地發火,莫名有些怵。
「跟著我乖乖地走,別老想往人家的汽車上撲,你的屬性是蛾子么?」他的聲音平淡下來,邁開長腿繼續走。
雖然又被他取笑成蛾子,但甄愛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覺得手心他的溫度像是燙進了她的心里,陌生又怪異,可她並不討厭,也不排斥,反而還覺得很窩心。
分明他看上去那么冷淡的。
他這樣疏淡的人,即使是牽手,也是桀驁強制的,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
她的心像是被暖暖的棉花兜住,偷偷開心的感覺無限放大。
她想稍微用力,握住他的手,斟酌半天,小手動了動,卻最終沒有使力。終究是不敢,只是被動地任由他牽著,走過川流不息的街心,走過斑駁陸離的燈光。
而言溯腦袋里早放下了之前思考的邏輯問題。
他倒是沒有想到別的層面上去,很清楚這只是男人身體的正常反應。
她散發的雌性荷爾蒙已經造成他體內雄性荷爾蒙分子的紊亂和不安,真是討厭。可這個笨蛋竟然都不會過馬路,現在還要他牽她的手,真煩躁!
好在他言溯是個適應力極強的人,才不會影響心緒。只是原本只打算牽甄愛過馬路的,牽著牽著順手了。
他腦子里總想著別的事,忘了他們兩個還拉著一起,竟就習慣性地握著她的手,放進風衣口袋里。
甄愛唬了一跳,即使是她,也知道這個動作太過狎昵。可言溯這個少根筋的竟然十足的淡定自若。
兩人才走到中央公園門口,忽然聽見有人喊甄愛:「ai~~」
甄愛立刻停住腳步,回頭望,忽然意識到他還牽著她的手,立刻掙脫開。
言溯的口袋里忽然就空了一小塊。
他的手裝在兜里,不動聲色地握了握,又低眉回想了一下,從客觀的角度說,剛才手心里那一小團綿綿的小手,觸感好像真不錯。
甄愛尷尬地縮回手,望向來人,是她在實驗室的男助理ryan賴安,和另一個白人男子。
賴安親密地挽著那個男子的手走過來。
甄愛早就知道賴安是同性戀,這在美國的大環境下很常見,所以她並不驚訝,反而為了轉移剛才和言溯牽手的尷尬,先熟絡地問:「這是?」
賴安笑眯眯的:「艾倫,我的男朋友。」
甄愛肩負著接話和介紹的重任,不善交際的她慢吞吞點點頭,絞盡腦汁不冷場:「哦,這就是你經常提起的男朋友?」
高高帥帥的艾倫笑了:「他經常給你提起的是他的前男友。」
甄愛臉色微僵,暗想好不容易試著和人主動說話,結果……尷尬死了。
可不過一秒,艾倫又朗聲笑開:「我就是他的前男友啦,分分合合,兜兜轉轉,又和好。」
賴安跟著自己的男朋友笑了起來。
甄愛干笑一聲。
言溯低頭,漠漠地看她:「一點兒都不好笑。」
「……」甄愛覺得更尷尬時,艾倫卻沒介意,反是驚訝地盯著言溯看了一會兒,忽然就笑了起來:「s.a.yan?」
言溯側著看他,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甚至沒有一點兒被人認出的詫異感。
甄愛猜想,或許他經常被不認識的人認出來,見怪不怪了。
賴安很驚訝:「你們認識?」
「是我認識他。全美有名的密碼學家,邏輯學家,行為分析專家,」艾倫列出了一長串頭銜,又崇拜地加了一句,「言溯先生破譯過很多奇特的密碼,過去的光輝事跡一大堆。很多關鍵重要的場合都是等他決定拍板的。我最近也開始學習密碼,但是太難了,半途而廢,要是能從言先生這里取經就好了。」
甄愛眼珠一轉,想想原來他是言溯的粉絲。
她抬眸看言溯一眼,還以為某人會隱隱地傲嬌一把,沒想,言溯微微眯眼,眸光一閃,便把他掃了個遍,簡短地問:「記者?」
艾倫受寵若驚:「你認識我?」
言溯木著臉:「不認識。」
一群烏鴉從甄愛頭頂飛過。
艾倫一愣,卻也不介意,隨和地說:「言溯先生還是和以前一樣,眼神敏銳,一眼就可以看出很多信息。」
對於這種客套又禮貌的誇贊,言溯的態度一貫都是——沒反應。
甄愛這才明白過來,言溯不認識他,卻一眼看出了他的職業。
甄愛也忍不住把賴安的男朋友上下打量了一遍,除了覺得他衣著講究應該是中產階級,實在挖掘不出更多的信息。
艾倫眼光閃閃,問:「今天既然遇到,想請教一下言先生,五角星一般代表什么意思?」
言溯微微斂瞳,似乎有些警惕:「意思多了。」
「你解決的符號和意義太多,估計都沒什么印象了。」艾倫善解人意地笑笑,語氣一轉,有意無意放慢速度,「哈里·西蒙·小帕克,不知道這個名字,對言先生有什么特別的意義?」
甄愛和賴安雲里霧里,
言溯臉色平靜:「你想說什么?」
艾倫微笑:「他的父親老帕克議員,近期競選紐約州長的時候,在媒體面前說起了當年他兒子的冤死案。你當年參與了案件調查,卻草草結案。這些年老帕克雖然一直不肯接受你的裁定,但也從來沒有給你施壓。他真寬容。不知道對老帕克的傷感,你有什么想法?」
甄愛怔住,他在說什么?
她的助理賴安卻看著她微笑,並沒有不好意思,反而在為他的男朋友驕傲。在這個國度,任何追求真實,挑戰既定現實的人,都是討人喜歡的。
言溯風波不動,沒興趣地評價:「老帕克是位不錯的政治家。」
艾倫的臉上劃過一絲不可置信,仿佛沒見過言溯這么固執的人。他在諷刺老帕克拿兒子的被殺做政治向上的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