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遭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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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與日本軍艦的遭遇就這樣有驚無險的過去了,受到驚嚇的人們繼續趕路。其間有人再次提出是否采用夜航的方式,白天就找個無人小島躲起來。但缺乏現代導航手段的現實迫使他們不得不繼續白天航行。除了穿過蘇里高海峽的那次。

那是個有小半邊月亮的夜晚,因為蘇里高地位重要,幾年之後,在這里將爆發一場戰列艦之間最後的對決。當然這時候,人們還不知道這一點。也就沒有人會為此發懷古之幽思。日本對這一帶的巡查也比較嚴。所以大家也只能選了這樣一個夜晚來穿過這海峽。在沒有導航系統的幫助的條件下,在夜間穿過海峽對一條根本沒有遠航能力的小船來說很是艱難。好在有點月光,還能看到周圍島嶼那黑沉沉的影子。小船從一座島嶼的陰影中駛入另一座島嶼的陰影。就這樣穿過了最危險的海峽。在途中他們又一次遇到了日本軍艦,那時候,小船正躲在小島的陰影里,一條日本驅逐艦就從不遠處經過。在淡淡的月光下,留下一個黑色的剪影和一條長長的泛著淡淡的幽光的航跡——這是一些生活在被螺旋槳攪動的海水中的浮游生物發出的光線。

小船上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雖然這意義並不大),但日本人並沒有發現他們。其實他們大可不必這樣緊張,因為一來他們躲在陰影里,二來因為日本軍艦甲板要比小船高很多,從日本人的角度看過來,小漁船好像完全融化在這黑沉沉的大海里一樣。但是,也許是因為從他們的視角來看,日本軍艦的剪影在相對於海面更明亮的天空的映襯下是如此的清晰,這使得他們擔心日本人看他們也是這樣。所以大家還是被嚇了個半死。(其實德國潛艇在夜晚往往會利用這種視角帶來的優勢浮上水面來攻擊美英的商船隊)

此後的日子倒是安全了不少,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過日本軍艦。但不久之後,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一連幾天,船帆上都看不到一絲風的影子。這些對航海所知不多的家伙不知道,他們已經進入了帆船的禁地——赤道無風帶。

在赤道附近,由於長期太陽直射,造成大氣以垂直運動為主,很少有水平方向上的大氣運動,也就是說,這一區域幾乎沒什么風。這對於依賴風力航行的帆船而言,乃是難以克服的障礙。

現在,帆船就像一條死魚一樣一動不動的飄在洋面上。熱帶的陽光直射下來,將船板烤得滾燙,船艙里悶得像一個大烤箱。整個船艙里滿是汗水以及一些其他東西散發出了的臭烘烘的味道。為了避免中暑,大家都躲在艙里一動不動。剛開始的一兩天,還有人在向上帝祈禱——給點風吧。但現在,所有的人都似乎喪失了禱告的興趣。曾經,也有過一兩陣風吹來,但持續的時間都不超過一根香煙。好在無風帶的雨水倒是極多,而且很准時。幾乎每天下午四點左右,天空中就會准時出現厚厚的雲層,半小時後,一場傾盆大雨就會如約而至。一直下到六點左右,雨就會准時結束,而這時的夕陽也會准時的在天空中映出一道彩虹。

這種准時的雨水為船上的人提供了最重要的物資——淡水。並且給他們提供了洗澡的機會。每到這時,一群人就會脫光了衣服,在大雨中洗去身上那由於出汗太多而留下來的白花花的一層鹽。同時苦中作樂的相互炫耀自己的肌肉,乃至無聊得比較某個東西的尺寸。靠這種方式排解被困在這片無邊的大洋上的憂慮。

一轉眼,一個星期就這樣過去了。在這個星期里,整個世界熱鬧得就像一鍋燒開了的水,但這條船就好像完全脫離了這個喧囂的世界。一星期里,他們沒有遇到任何一條船,一架飛機,甚至連一只海鳥都沒看見。三天前,船上的收音機壞了,整個世界一下子隨之遠去了,加上滿船的人現在都幾乎不穿衣服,滿臉胡須,以至於羅恩甚至都產生了這樣的幻想,也許自己又一次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原始時代。而在其他人那里,彷徨、恐懼、以及悔恨的情緒都隨著囚禁的時間的延續而日益明顯。一個星期後,原本大雨中的喧鬧漸漸被可怕的沉默代替了。

到了被困無風區的第十二天的下午,在如期而至的大雨過後,矛盾終於爆發了。

就在大雨快要結束的時候,帕托看見馬科斯正在用椰油肥皂擦洗身體,說了這樣一句話:「別浪費肥皂了,你再怎么洗,也不會比黑猩猩白多少!」

馬科斯只抬頭看了看帕托,就繼續洗澡,顯然,對於這類帶著種族歧視色彩的語言,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也許是感覺自己被無視了,或者是因為剛才喝了點酒又加上本來就憋著火氣,馬科斯的這類舉動倒讓帕托莫名其妙的生氣起來。他走上前去,一巴掌打掉馬科斯手中的肥皂,「該死的!沒聽到我在和你說話嗎!你這只棕皮猴子!」

馬科斯抬起頭來,不知所措的望著暴怒的帕托。他看見帕托的那張這些天來被赤道的烈日曬得黝黑的臉正漲的通紅,兩只圓睜著的眼睛里滿是怒火。

「先生……我只是……您……」馬科斯磕磕絆絆的說。

「什么我我你你的,你還沒有進化到能使用人類的語言嗎?」帕托突然似乎得意了起來。

「閉嘴!」正准備進船艙的羅恩忍不住了,這不但是因為作為一個後世來的人,一個在英語課里學習過《我有一個夢想》的新世紀青年對種族歧視有著本能的厭惡,也不僅僅是因為他同樣也滿心的郁悶需要發泄,更是因為馬科斯是他的勤務兵,是他的人!他必須維護他!前世當一個中層的經驗告訴他:在這種局面下,團體很容易因為互不相信和相互抱怨而崩潰,這時候任何可能導致團隊崩潰的舉動都必須馬上加以制止。即使制止不了,即使這條船上一切的秩序都會崩壞,那么想在這里當一個蠅王,(當然,這部小說,當時似乎還沒寫出來。)也必須保證有人會死心塌地的站在自己一邊。馬科斯是最容易團結到自己身邊的人,而他的舉動又會影響到他的弟弟。而會駕駛漁船,會捕魚的他們才是現在這條船上真正最不可或缺的人。

羅恩把不知所措的馬科斯護在身後,惡狠狠地盯著帕托的眼睛:「夠了,帕托!你太不像話了!馬科斯是我們的戰友,是我們的兄弟!你必須向他道歉!而且,你每天能有魚吃還是他的功勞!沒有他,沒有科迪斯,我們就等死吧!」

帕托有點被羅恩的怒吼震住了,但一轉眼,一種羞憤之感卻讓他越發的憤怒:「什么等死!現在不是等死嗎!如果不是你!不是你!我們怎么會落到這樣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