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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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墨斯的詰問被阿芙洛狄特聽在耳里,卻成了另一個意思。

「諸神的信使,騙子與商人的庇護神,」明明是在向赫爾墨斯解釋,那雙會說話的明眸的視線,卻始終是投到神情冷淡的阿多尼斯身上的:「哪怕是無眼又無口的小蟲,也有權獲得愛情的青睞,更何況是得天獨厚的神祗。對美麗的人萌生愛意是一項與生俱來的能力,當它熊熊如火地燒灼過來,比瘟疫還要勢不可擋,連我也無法貿貿然地出手阻攔!而本性之所以被稱為本性,便意味著它合該受到斥責的豁免。」

「看看你唇上稀疏的青絨,恐怕就是不解風情所藏匿的地方。」她的言笑晏晏帶著循循善誘:「在識得愛美妙一面之前的心往往堅如鐵石,之後則軟如蜂蠟。何必總跟我過不去,處處阻撓一個不過是被至美的阿多尼斯俘獲的可憐人?若你願助我一臂之力,我也願為你奔走,尋來世上最美的人兒,不叫寶貴的時光匆匆流逝,白白淌走。要知道,象征青春與美麗的桃金娘叢散發著芳香,是品嘗情人唇瓣滋味的祥和場所,而不是無趣地板著臉、強行在剔透的水晶里擇出瑕疵的掃興地方。」

作為司掌愛情的神祗,她無時無刻不以最婀娜多姿、嬌俏神深情的一面示人,對追求心儀的對象的態度也總坦坦盪盪的,一往無前。從不怯弱地將示愛途中遇到的坎坷視作難以越過的荊棘,也毫不介意加入搶奪的戰爭,這份鍥而不舍和詭計頻出總叫她成為最後的贏家,發自內心地對愛情無意的阿多尼斯卻是她最感到無從下手的一個。

再加上頻頻被這多管閑事的神使煩擾,她簡直束手束腳極了,才不得不施以利誘。

赫爾墨斯安安靜靜地聽她說完,忽地嗤笑一聲:「連愛情都需他人賜予的無能者,又怎會感受到有值得稱頌的獨一無二遺留。最純粹的美麗與甜蜜是自然純朴的銘刻,而不是巧匠精心雕琢的功勞。以傲慢和權力灌溉的溫床,能孕育出的唯有倦怠。你再貪婪也不該萌生將所有美麗都攬入懷中的妄念,魯莽地折下玫瑰花苞的結果不是留存美麗,而是讓它在劇痛中死亡,再精致華美的贊美詩句,對它而言也不會能與一滴甘美的露珠所帶來的幸福相比。」

阿芙洛狄特冷哼,變臉似翻書地眯眼道:「看來你是要妨礙我到底了。」

赫爾墨斯不置可否地揚了揚唇角,兩人視線對上,仿佛碰撞出了火花。

顯然雙方都無法說服彼此,阿芙洛狄特對眾神使者所表現出的義正辭嚴既不以為然,又頗為惱怒,偏偏她的神力不如他的強大,真斗起來,還真奈何不了赫爾墨斯。一般情況下倒可以找情夫阿瑞斯相助,這回就只能默默咽下苦水了。

她受了這一挫,半點不顯氣餒,盈盈的眼眸微微轉動,看向置身事外的阿多尼斯,這聲乞求驀地變得比蜂蜜還要沁甜,又婉轉動聽:「噢阿多尼斯,請看著我,親愛的阿多尼斯。」

愛神不由分說地握住他軟膩柔滑得更勝她柔荑的手,不顧他蹙起的眉頭,言辭切切地誘惑:「聽,我的宮殿准定比你能想象的要豪華舒適——」

赫爾墨斯悠閑地抱著胳膊,看似興致勃勃地幫忙補充:「只可惜那華美的宮殿沒一件裝飾是出自雙手最靈巧的赫淮斯托斯的手筆。當然也不可能寒磣,除了熱情如火的戰神會慷慨解囊,將修繕美神殿視為己任,還有富有的——」

「你這可鄙的、骯臟的騙子,」阿芙洛狄特惱羞成怒:「收起那如簧的巧舌,吞下搬弄是非的謠言,再把該死的唇給牢牢閉上,就像它們一開始就忘記被縫起來一般!」

赫爾墨斯報以一聲響亮而囂張的譏笑。

「殿下。」自始至終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的阿多尼斯,突然使力掙開了被握著的左手,鄭重地置於胸口處。

而隨著他俯首的動作,濃密的長睫在白皙的眼瞼下留下一片極動人的陰影,更襯得他輪廓深刻,氣質高雅,叫阿芙洛狄特無法自拔地載入了迷戀的深海。

他冷靜自持得像一潭無波的死水,絲毫不被愛神不惜下到冥土的執著所打動:「除非你用金箭的迷惑力來束縛我,否則是注定無法在我身上如願的。」

他不知要如何做到足夠委婉,在無損對方顏面的情況下表達清楚拒絕求愛的意思,好一番思來想去,最後也只拾掇出這坦白得半點不客氣的說辭。

赫爾墨斯誇張地大笑出聲:「可惜愛與美的化身忘記帶上那手持金箭的寵兒,阿多尼斯,你現在只需要提防那條神奇的金腰帶!」

「再說一次,讓你給我安靜!」阿芙洛狄特對赫爾墨斯橫眉冷對地呵斥著,緊接著回身撲向阿多尼斯,嘴里念道:「噢——我狠心的情人!」

她的動作是鷂捕獵的迅捷,裝作被擊潰的傷心欲絕,鴿子蘭般白生生的一對胳膊悄悄地摟住了阿多尼斯修長的脖頸,迫使他從側對變成正對,這就成了雪白的牢籠。

她靈機一動地借了這胡攪蠻纏的威風和氣勢,以自己的臉頰碰觸那凝脂般的微涼肌膚,溫熱的嘴摸索著去貪求那花瓣似的美好唇瓣,要用熱吻去堵住絕情的話語。

阿多尼斯低頭不語,垂下的眼瞼叫她看不清眼底的神色,緊抿著的唇則暴露了他的不耐。

「我永遠不會喜歡你,快走開。」

他厭煩地低喃著,以手阻攔她灼熱的紅唇,另一手使力將她推動。

她不甘示弱,收攏了臂彎,認真地將艷紅的唇湊上去,虔誠等待一吻,半是撒嬌半是嗔怒地埋怨:「那你將從我身上竊走的自尊還來。」

阿多尼斯冷冷地看她一眼,加大了推搡的力度。

阿芙洛狄特實力再不濟也是高階神,硬生生地制住了他的掙扎抵抗,頰與頰之間是白瓷與暖玉間的擦碰,半闔的眸嫵媚動人,楚楚可憐地傾吐衷腸:「百花之王,綠靈之首,你的美貌叫我丟盔卸甲,任你統治我的一切,也請別肆無忌憚地再將我的一顆真心踐踏!戰果也有驕傲,應被拾起珍惜,而不是棄若敝履。出自你口的冷淡話語是掀開皮肉的碎瓦,是叫步履蹣跚的行者跌倒的殘樁,是皮革鋥亮的靴里磨破腳心的細石,是劃破手臂的葉片鋸齒。」

「純白的鴿子是和平的祈願,矯健的雄鷹呼喊著戰爭的來臨。我身上藏匿著叫人心馳神往的萬千滋味,為何你那比花兒還可愛的面容下,卻是比冰雪還冷酷、比頑石還堅硬的心腸?我的罪不過是垂涎懸掛在被朝露打濕的夢境里的紅櫻桃,懷揣一份真摯熾熱得難以自抑的愛慕難道也應被譴責?自甘離開雲霧縈繞的奧林匹斯,像無知的鄉村野婦般儀態全無,只為跟薄情的人朝夕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