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2 / 2)

哈迪斯全然沒有掩飾厭惡的意思,毫不猶豫道:「不用了。」

他不僅沒有放野豬自由,還十分果斷地施加了更多的禁錮上去。這時候阿瑞斯再傻也意識到自己即將陷入極度凶險的境地,死命掙扎著,仍舊是逃不過被重重黑幕包裹的命運。

冥王輕輕一撣,下手毫不留情,就像抹掉翠玉上不小心沾到的塵屑般,一眨眼便將頑抗不已的俘虜給送走了。

阿多尼斯:「……這是送到哪里去了?」

「塔耳塔洛斯。」哈迪斯輕描淡寫道,從忽地出現的修普諾斯手中接過眾神之王新送出的請柬,隨意過目後,便遞給阿多尼斯,評價的語氣里不帶半絲波瀾:「他們總是太過清閑了。」眼睛才會一直盯著不該盯著的人。

宙斯的消息不算太過滯後,至少已經從某處得知垂涎的低階神祗竟正式成了兄長的囊中物,不但給出了尊崇的冥後之位,還嚴密地親自保護了起來,讓自己輕易伸不進手。

要只是損失一個惦記許久的美人的話,他也只是遺憾一陣子,耐心等其被厭棄後再伺機下手,總能如願。可對一直忌憚實力莫測的冥王的天空之主來說,登上冥後寶座的阿多尼斯極其不喜奧林匹斯這一點,只會讓冥土進一步脫離他的視線,遠不如那愚蠢好掌控的女兒貝瑟芬妮成事的話要來得如意。

他在沉寂了一段時間後,也不知又生出了什么陰險的計劃,要再次邀冥王與冥後一同去奧林匹斯參加宴會。

阿多尼斯不了解塔耳塔洛斯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地方,不過他好奇心不重,哈迪斯都坦然告知了,他就不再追問。只從善如流地接過來,看完會心一笑,問:「陛下准備去嗎?」

他以為日理萬機的對方會斷然拒絕這種無聊宴會,可哈迪斯稍作考慮後,給出的答案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去。」

徹底驅逐疫癘的方法從不是遠離,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才能叫無所事事的諸神移開覬覦的目光,避讓和無視只會叫膽大的盜賊去做出更慎密的籌劃,冥王如今擠出了空閑,便不願再讓植物神容忍不快,要真正著手解決那煩擾的蚊蠅。

然而以他那只愛默默行事的寡言,不曾想過要說出這些邀功般的話來博取好感。做出決定後,他不忘問眼帶困惑的冥後:「好嗎?」

面對這柔聲的征詢,阿多尼斯心里仿佛不受控制地一軟,不知不覺就翹了翹唇角,微斜著含了些微羞澀的眼,似是覺得很是有趣地呢喃道:「你的決定往往是睿智且值得信賴的,我又有什么不去聽從的理由呢?若是還需要你是否關心我的證據,冒著惹上麻煩的風險,將那莽撞鬼趕走的果決還不夠嗎?你以真誠待我,是顯示對我的尊重;而作為你的王後,我再不識好歹,也不可能將你的縱容視作面目可憎的牢籠,難道不該付出相應的親昵來?」

失去許多記憶的植物神是當真渾然不知,為他神魂顛倒的冥王在過去究竟做過多少不理智的決策了。

被友善的蜜蜂頻頻造訪的花打開軟嫩的瓣,露出甘美深黃的蕊奉獻瓊漿;再無情的熾熱火焰,也會甘心被不斷降落的雨霖徐徐撲滅;盡管永恆的生命賦予了神祗不變的容貌與身軀,心卻不是用頑固的鐵石鑄就的,會因冰霜而冷卻,也會因被投入熱氣騰騰的鍋爐而軟和。

阿多尼斯見哈迪斯一言不發,心里忐忑,在一次深呼吸後,他下定了決心,按捺住這份緊張,主動握住對方冰涼的手,緩緩收緊。

避世的漫長歲月養育出了純潔和羞澀,哪怕有那株盼著父母神感情和睦的花兒在暗暗綻放,以香味悄悄撮合,催動那萌芽已久、卻矜持地不願泄出一星半點的馥郁好感,他的母神也只會含蓄地表達出自己的態度和好感。

阿多尼斯不知他的小伎倆,只覺心莫名地跳得飛快,可不停涌出的沖動又叫他止不住,忍不住模糊地想:怎么……哈迪斯的身體好像有些僵硬?

這份再熨帖不過的溫順,叫習慣性地等待著收獲質疑為答的哈迪斯許久才從愕然中掙出,不禁望進那雙總叫他情火熊熊、理智盡失的美麗明眸。

「該。」

在確信自己真得到了最溫柔的回饋後,他扔下這斬釘截鐵的答復,再克制不住情綻地俯首親吻那新雪般柔軟的唇瓣。他心曠神怡似得了葡萄的坦塔羅斯,想這盛滿了熠熠華彩的寶物是如此怡他心目,連那能給天空帶來萬丈明光、除了輪框外全由黃金打造的耀眼車輿所映照在萬年雪峰上的奪目也完全無法與之媲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