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無梯近她心(二)(2 / 2)

黎丹指尖劃破手掌,用精血喂飽蠱母後,它凌駕於瓮坑上空,撲扇翅翼揮灑出遏毒粉。

能制約蟲類的毒粉,煲瓮一炷香後,蠱傀僵硬裂開,鐵錢龍溫順從縫隙中爬出,盤繞在蠱母身下,乖巧的楊著觸須,好像是在奢望蠱母能給解葯。

看著耘姬劍繭密布的掌心,用山淚敷住的血口,心有愧疚的說「耘姬真是麻煩你了,有這些玩意開道,想必再沖上一兩層絕對沒問題。」

「那來那么多廢話,跟我走便是了。」黎丹雖然善於謀害他人,但說話時從不拐彎抹角,給人一種大方的凌冽感覺。

尋常昆蟲行動遲緩,鐵錢龍卻是足枝發達的異類,穿梭平坦道路簡直快得出奇,有它們當誘餌,一路上的蟲潮都導散得四分五裂。

這樣迅疾的蟲類之所以生活在含元洞底層,則是因為它們的毒性太弱,無法與其他劇毒之物抗衡,但逃生能力的確非比尋常。

鐵線龍就像一道分水嶺,先讓它們探路,我二人遲上一分在追上去,幾乎看不見蟲族的動靜。

可到第五層的時候,這一套似乎行不通了,交界處鐵錢龍群搖擺不定不敢越雷池一步,認定前方有比青蛾更厲害的蠱類。

蠱是人為異化而生,可分為見效蠱,寄生蠱,埋伏蠱...雖錯綜復雜,但也能大致分出五類。

以傳說中,寄生苗族祖帝蚩尤之屍而誕生的古蝶蠱祖開始,以下分為奇府蠱聖,司河斧頭爺,長青蠱母,傀儡蠱子,飼蟲,這幾類,都會無條件服從高類蠱族,先天抱以畏懼之心,當然對於方血統高貴的蠱子,那就得另說了。

黎丹對著青蛾滴上燃燒的蟲脂,讓其飛舞至前方探路,青蛾微作猶豫。忽上忽下一陣後,才撲向前,我猜測,前方的蠱物只是比十年份青蛾蠱母資深一些,悠悠飛出十丈遠,一道巨影,嗝聲一口,便將燈蛾吞沒在黑暗中,接著是一片震動和嘶嘶的嘴唇摩擦聲,就好像有兩道生物在爭搶著那么一丁點食物。

我用手扇了扇前方盪出的腐臭味,捂著嘴難受的說「耘姬前面似乎有蠱蟲在養屍,這中間地帶應該是含元洞最凶戾的地方了吧,我們還要上去嗎?」

「當然得上,老母的熏黃可不是白給的。」黎丹當真倔脾氣,不由分說,便將熏黃粉抖入燈盞中,飄出縷縷黑煙。

「熏黃放燈里,是想我倆當場斃命嗎?」我大驚失色,熏黃乃至陽之物,少用御陰,多用斃命,山淚雖能解百毒,卻屬陰物,根本無法抵御陽勁。

耘姬朝著後方深吸一口氣,托著燈盞便大步流星而去,見她往未知的地方狂沖,不要命似得,我即使再不情願去送死,也沒有挽回和自己逃走的余地,同樣深吸一口氣,梗著脖子與之一路。

吞沒青蛾的地方,盤踞一頭嘴中涎液病態溢出的巨蟒,五六丈長的身體,鱗片光禿,滿目瘡痍,似乎飽受寄生蠱摧殘多時,見我二人鮮活,便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身形,挪移襲來。

「這種養蟲之肉,千萬不能碰,一刀下去准說不定會濺出一堆鑽你七竅的陰狠蠱蟲。」一旦遇上是能躲就躲。

耘姬見它不靈活,杵著環刀,從蛇頸下側身滑過,我也縱身一躍,踏上蛇身,謹慎注視下方時,啪啦的一聲,一只手臂從蛇脊處猛然穿透而出,皮包骨的精悍手指直逼我的腳裸,我震驚之余,後足尖一點,倉促飛回黑暗之中。

我輕功一向輕盈,耘姬沒能發現我的跡象,卯著勁,舉著燈,顧自遠去。

黑暗像極陰冷的火焰,裹得我氣血上涌,心驚肉跳,我估摸環境,挺身後躍,回交界處,趕緊打開囊袋,將熏黃盡數撒在地面和衣裳上,防止已經無主的鐵錢龍朝我攀爬。

胸腔里的心跳聲和脖子上的脈搏浮動,前所未有的一清二楚,我的心中不免焦慮「剛才那支手臂到底是何人的?難不成,吃蛇肉的還不是蠱,而是一位妖人?」

即便看不見,也能夠清楚感覺到,有濕漉漉的衣衫在拖動,暫時無法前進和撤退,只能原地穩態,伺機而動。

「嘎嘎嘎...」有人喉嚨里發出不自然的怪笑聲,伴隨而來一陣帶著潮濕腐臭氣息的爪風,沖襲向我的面門。

我已侯劍多時,輕喝一聲「撥雲瞻日」壯膽,迅捷斬斷他的手臂,地面開始震動,似乎有巨蟒前來相助,他不容我喘息,又一抓撩我下顎,我將風沫劍一豎,讓他指縫傾刃而上,

妖異的事情再次發生,他的手掌分叉成兩面,依舊在對我抓撓。這般沒有痛覺的撲殺,讓人驚異他是否是活人。

「死開!」我懼而生怒,一腳踹向他的腹部,只感覺,像捅破裝水的囊袋,泄下一片惡臭之物,他摔倒在地,嘴中嘎嘎嘎不止,身後的巨蟒也發了狂,甩著一堆爛肉搖擺向我,我往石壁上靠攏。

足尖輕點石幔一丈,插劍其中,立於其表,巨蟒控制不住它千瘡百孔的身體,往旋梯一路滾下,不甘沖我嘶舌。

我離地一丈,還未及慶幸大難不死,下方又是刺耳的呲溜一聲,一尊勁氣十足,極其危險的怪東西撲襲我的喉嚨,我只得拔劍硬懟,並與它一道滾落在地。

四五只鐵錢龍順勢躥進了我的衣領,在體表上扎來咬去,我也完全不敢丟劍去止住身上的奇癢難耐,因為我並不清楚砍到的具體是什么鬼玩意兒,是人手人頭,還是蟒的尾,只感覺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我劍上攪動。

「上面是死路,忘川你在那兒?找到路了嗎。」萬幸耘姬已經發現狀況不對,迷途知返,尋我而來。

「耘姬...你快來,我受不了了!」鐵錢龍之毒,癢得我牙冠咯咯銼響,光源近來時,劍上掙扎之物也顯現而出,是一條有手臂大小的金色蠶蟲。

再看看被它蠶食之人,喉結爆裂,身冷面滯,白得就像一張紙。我長舒一口氣「萬幸這尊嫁身絞命的玩意,沒撲在我身上,不然甚比百只鐵錢龍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