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2 / 2)

兩個人在那里胡亂猜測著,又傻想著如果是男孩怎么樣,如果是女孩兒怎么樣,倒是想了不少,甚至連將來孩子結婚的事都想到了。

這么說著的時候,冬麥突然想起來自己的身世。

「你說,那個生下我的人,當初懷了我,是什么心思?」

是期盼,還是不期盼?如果真得一點不期盼,為什么要把她生下來?

沈烈略沉吟了下,才道:「你之前不是說,你小時候做過夢嗎,我總覺得,在那個夢里,也許是你很小時候殘留的一些記憶,如果那個人不是岳母,你一個小孩子,怎么會想象出這些來?」

冬麥心里一動:「所以當時,她生下我,也是喜歡過我,就像我們現在一樣高興?」

沈烈:「是。你看,蘇家人對你很殷勤,他們有所懷疑,想認你,如果這樣的話,那當年你的生身父母,應該也是喜歡你,不然他們憑什么要對你好?」

冬麥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她終於深吸了口氣:「要不,我們去和蘇家談談吧,敞開了提一下,看看他們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烈便笑了。

他知道冬麥一直在糾結,現在她能說出這個,其實是鼓起很大勇氣,當下道:「好,依你,我先去試探下,然後你和他們正式談。」

冬麥點頭:「嗯。」

冬麥住在招待所里,沈烈直接找上了蘇聞州,先感謝了人家當時的仗義執言,並含蓄地提到了警車的事,彼此沒明說,但沈烈自然感激,記在心里。

之後單刀直入,提了這個問題。

蘇聞州顯然是有些意外,沒想到沈烈竟然直接捅破了窗戶紙。

他欣賞地看著沈烈:「我也希望冬麥是那個人,只可惜,這里面可能有點意外。」

說著,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沈烈聽,最後提起了當年那個夭折的女嬰,以及自己的一些懷疑。

「如果說真得毫無關系,那有些事未免太巧合了。」

沈烈略想了想:「我們和冬麥好好談一下,這件事應該去問我的岳父母,他們最應該清楚他們收養的女兒到底是什么情況,當年的經手人是誰,這么多年過去,也只有他們知道了。」

蘇聞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不過我感覺冬麥可能有些排斥,所以並不好直接提,你現在這么說,那自然好,大家敞開天窗,一起查查這件事,冬麥確實和我姑姑很像,我覺得有緣分,是親人更好,就算不是,也不妨礙咱們走得親近。」

當下,沈烈帶著蘇聞州回去,沈烈先和冬麥提了,冬麥自然震驚,她一直以為自己或許和蘇聞州的爹娘有關系,沒想到是人家姑姑。

當即去見了蘇聞州,大家一起說了說這事。

冬麥聽著蘇聞州講起他姑姑的故事,講起曾經的過往,盡管這些已經聽沈烈提了,但是再聽蘇聞州提,那個感覺還是不太一樣。

她默了好久,終於道:「那我回去問問我娘吧,蘇同志你也去問問你姑姑,我們都去求證下,看看到底有沒有可能——」

蘇聞州笑了:「好,我盡快給我姑姑掛電話,如果可以,我會請我姑姑回來一趟,你們可以見見。」

他笑望著冬麥:「冬麥,你和我姑姑,真得很像。」

冬麥心里微動,她再次想起來自己小時候的那些夢。

其實那些夢,多年之後的今天回憶起來,真得已經淡到只剩下淡淡的甜蜜感,但是她竟然莫名期待起來了。

蘇聞州見此,也有些心急了。

他母親早逝,對於姑姑,其實多少有些對待母親的心態,他也知道姑姑的傷心,這些年,一直沒結婚。

如果冬麥是姑姑的女兒,姑姑該多高興。

當即他干脆讓司機開著車,一路將他們送過去東郭村,他也想去見見冬麥的養父母,把事情搞清楚。

當小轎車開到了東郭村的時候,自然引起不少人注意,蘇聞州突然意識到自己唐突了,苦笑了聲:「過來拜見伯父母,應該帶點禮品。」

只是一路匆忙趕過來,哪里想起來這茬。

冬麥忙道:「不用,真得不用,我父母都是很通情達理的人。」

蘇聞州聽著這話,沒說什么,只是笑了聲。

看得出,江家養父母對冬麥很好,冬麥下意識里就是認為那就是她父母。

當下大家走過去冬麥家中,其實這個時候冬麥很有些忐忑,她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父母開口,告訴他們說,我想知道我親生父母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盼著是,還是盼著不是。

到了家里後,江春耕正坐在院子里做煤球,鄉下人用煤球燒爐子,但是一般不舍得買,都是直接用模子來做,這樣省錢。

眼看著天冷了,到了做煤球的時候了。

江春耕看到蘇聞州,挑眉,之後明白了。

冬麥抿唇:「哥,爹和娘呢?」

江春耕:「娘在屋里,你過去和娘提提吧。」

冬麥有些羞愧,也有些說不出來的難過,她點頭,先進屋了,沈烈蘇聞州便站在院子里,和江春耕說話。

江春耕和蘇聞州打了招呼後,就繼續做煤球了,用脫煤球的模子,狠狠地一戳就是一個煤球,做好的煤球是濕的,晾在那里,曬幾天干了就能用了。

蘇聞州打量著江家的院子,並不大,但是收拾得整齊,角落里還有小孩子用過的小車,看上去年代久遠,也許曾經冬麥用過?

他心里便有些感慨,也有些好奇,和姑姑像極了的冬麥,小時候應該過得很好吧,畢竟父母哥哥都對她疼愛有加。

而胡金鳳正忙活針線,看到冬麥進來,也是詫異,忙起身:「你咋這時候來了,是有啥事?我聽春耕提了陵城的事,真是造孽啊,那些人也太欺負人了!」

冬麥忙道:「娘,沒事,當著那么多人的面鬧起來,王書記也放話了,我估計他們也不敢怎么樣我們,反正都過去了。」「

胡金鳳感慨:「咱就是平頭老百姓,沒權沒勢沒背景的,就盼著平穩過日子,可千萬別出事。」

冬麥自然是同意,又安慰了她娘兩句。

胡金鳳卻想起來什么:「你怎么突然回來了?是有什么事?」

冬麥猶豫了下,道:「娘,沈烈跟著我回來的,是人家蘇聞州同志送我回來的。」

胡金鳳一聽這話:「你哥提起他了,人家幫了你們大忙,怎么人家突然送你回來?人家人呢,趕緊讓人家進屋坐坐啊!」

冬麥望著她娘,深吸口氣,終於道:「娘,蘇同志說起一個事,說我和她姑姑長得像。」

胡金鳳驚訝:「啥?」

冬麥便提了蘇聞州,提了蘇聞州懷疑自己是他姑姑的女兒,最後有些艱澀地道:「娘,其實這件事,我本來不想提,我不想認什么親生的爹娘,這么多年沒見過,也沒什么意思,不過今天,我看著肚子里孩子的照片,我心里就有點活動了,說不上來的感覺——」

說到這里,眼睛便有些濕潤了:「他們人挺好的,這么拖著,心里也不是滋味,就想著,干脆問問。」

胡金鳳聽了,一下子握住了冬麥的手:「傻孩子,你難過啥啊!如果是你爹娘來認你,我還高興呢,我閨女多了人疼,我哪有不高興的,你哭啥什么啊!」

冬麥眼淚便落下來了:「娘,我本來不想認,我心里的爹娘就是你和爹!」

胡金鳳哄著冬麥:「你這孩子,想忒多了!我給你說實話吧,其實當初你離婚,日子不好過,我就讓你二哥去城里,偷偷打聽過你親生爹娘的消息,當時我也是沒辦法,想著那好歹是你親生的父母,他們如果能幫襯你下,你日子好過,我心里也好受。」

冬麥哪想到這個,原來娘竟然去找過!

當下忙道:「娘,那,那邊怎么樣?」

胡金鳳嘆了口氣:「哎,其實當初我們抱了你過來,也是那女知青的娘經手的,人家把孩子給我們,說以後也別提這事,他們就當沒這回事了。不過我當時留了一個心眼,趕緊問了問他們村的,知道那個女知青姓寧,家里是陵城造紙廠的,她進城後,也是要接她娘的班,去造紙廠上班。至於那個男的,聽說是要跟著家里去煤礦上,具體什么情況就不知道了。我當時讓你二哥去城里打聽了,去造紙廠找了那家姓寧的,你別說,還真讓我找到了,結果一問才知道,人家那寧知青,當初另外找了一個,還是中學老師呢,後來那中學老師調到了別的地方,跟著走了,至於那個男的,另外結婚了,人家根本不理這個茬,我就只好算了。」

冬麥忙道:「娘,現在人家蘇聞州同志的意思,我和她姑姑長得太像了,她姑姑在咱們隔壁的紅旗公社也恰好生過一個閨女,和我差不多大,所以人家心里有了懷疑。」

胡金鳳疑惑,想了想道:「那我和人家這位蘇聞州同志直接聊吧。」

於是當下,冬麥便過去和蘇聞州說了,蘇聞州進屋,見了胡金鳳,雙方寒暄了幾句,便把事情攤開了說。

蘇聞州提起自己姑姑的情況,胡金鳳又說了當初自己抱養女兒的事。

最後胡金鳳連連搖頭:「那肯定不對,冬麥的親娘就姓寧,這個肯定沒錯,我沒見過她親娘,但見過她親姥姥,長得還算白凈,人挺利索能干的,這個肯定錯不了,我私底下還打聽過,那個寧知青在村里的事,這是千真萬確的,就沒聽說過有和姓蘇的知青還有什么交道。」

其實她也是有些失望,她盼著閨女好啊,閨女如果能認親娘,還是身份這么好的人家,那該多好,可惜這對不上號,總不能冒認,親戚也不是隨便能攀的。

蘇聞州皺眉,又仔細問了問,最後發現,實在是沒法對上。

他最後道:「那我回去再問問我姑姑,興許這里面有什么別的事。」

然而胡金鳳卻道:「如果長得像,那估計也是巧了。本來冬麥親娘就長得不錯,也是城里人,城里人嘛,白一些,大差不差的。」

蘇聞州苦笑了聲。

回去陵城後,蘇聞州又給他姑姑撥了一個電話,詳細地說了這件事,開始的時候,他姑姑都不想提,後來才說,當年她的孩子確實是沒了。

「還是你爺爺親手埋了的,你爸也見過。」

蘇聞州覺得,電話那頭的姑姑,聲音很輕淡,輕淡得像天邊一縷雲。

他也就不再說什么了。

這些年,姑姑在首都生活得風生水起,也在國辦企業做到了一定位置,她一直不結婚,對過去應該是有遺憾,至於那個出生沒多久就夭折的女兒,她卻從來不提。

蘇聞州揉了揉眉心,心想,她並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去提吧。

而確認了自己和蘇家沒什么關系後,冬麥說不上是失落,還是松了口氣。

沈烈安慰她:「他們幫了我們,欠他們人情,咱們記著人家的恩,但是除了這個,也沒別的大瓜葛,這樣反而清爽,我們的日子也能過得簡單。」

冬麥:「是,我也覺得這樣挺好,如果真有關系,其實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這件事。」

沈烈便笑了:「別多想了,你懷著身子,忌瞎想,好好養胎。我琢磨著,還是得去一趟上海,找找新銷路,你二嫂馬上要生了,咱也不好太耽誤你娘,回頭和劉金燕胡翠兒說,讓她們兩個輪著陪你,這樣好歹有個照應,我也放心。」

冬麥想了想:「其實上次遇到王二嬸,她和我說話,那意思是她孫子大了,不用她帶,女兒嫁出去了,她閑著也是閑著,也想找個事干,我琢磨著,她梳絨肯定不合適,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干不了梳絨的活,不過倒是可以幫著我們做做飯洗個衣服,我們給她點錢,這樣我們方便了,她也能掙一點。」

沈烈:「那敢情好,我回頭和她提,等訂下來這事,我再出門。」

他略停了下:「先等陸靖安這個事有個結果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