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我心里煩悶的利害，理想與現實全然不一的苦楚是最難受的了。

「你好像有什么話憋在心底，為什么不說出來呢？」

「什么話呢？」我竟反問一句：「我現在什么也不想說，什么也不想做，就想睡大覺！」

他不再問了，我們默默地並肩向前走，一直到分手。

上課鈴已響過了。孩子們正在伏案寫讀。老師已經進出了幾次，留下了幾句話。我們知道馬上自己的班就會並到二乙班里去，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最擔心的，莫過於lily了。

自從年前我對她產生感情之日起，就一直為此所困。

我本來的願望是跟她多多接觸，使之成為我理想中的伴侶，以後長大了還可以成為我的妻子。

事與願違，不但天不遂人願，很少有時間與她接觸，而且還在僅有的幾次機會下傷了她的感情。我知道，如果她也在意這件事的話，一定恨透了我。不過也許她根本就不曾在意，一切都不過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罷了。結果不僅我未能改變她，反而讓她把我改變了：數次情感上嚴重波折，多次墜入痛苦和自卑的深淵，心灰意冷，精神頹唐，冷漠孤獨。以前好不容易改變的性格又一一恢復。

這次並班了，說不定lily又要離我更遠。我只能眼睜睜的看這件事就這樣在冷漠平凡中以失敗結束，怎不擔心，痛苦？

5月7日 陰

忽而心情好轉。

好像數月連陰雨突然出現了一日的晴朗，仿佛無盡的黑暗忽然來了一點光明，更像漫長的嚴冬後春暖驕陽至，我的心情在經歷了極地的谷底後，今天忽然變得舒暢起來。

事情發展至今日，我不知解決還會如何，不敢再妄想，一下子就能博得她的愛心。而且還一直扮演著這么一個角色：明明喜歡她，行動上偏偏表現的不自在，我這種「混蛋」行徑早就使她非常痛苦，並且記了下來，施行以牙還牙了。

也許這又是我的「自作多情」吧。

「情」這個字眼，若是放在年前，還是一個很大的避諱，但對我此時，又是那么的熟悉。

我等的焦急，我心中的花，還會開嗎？

5月10日

昨日晚上放學時，曉得事已遲。滿心憂郁化做一路醉。酒醒間，枝殘花落秋霜，大好春光，何至此等衰莽，為何如此遠，未開的花蕾！

今天，跟一個小家伙打了一架。此事對我來說，尚屬首次。

5月12日 小雨 花,會開嗎?

學校小花園里，除了幾顆殘花敗草，也就談不上別的美景了，顯得特別的清冷，再加上那破碎不堪的圍牆上殘缺不全的鏤空圖案，就更是使得人很不喜歡光臨賞趣了。

但是。這幾天來，天氣接連陰雨。沉沉的悶著臉，吹幾口涼風，壓抑的忙碌了一節課。每到下課。幾個同學也來了賞花的雅興，站在那鐵門或破窗前。探頭向里面看去，嘴里輕輕談論著，用手指指點點，還算有些樂趣。——但這也就是整個的課間休息了，況且這已經是像日食一樣罕見的事了。

「看，那顆劍蘭花！」有一個同學指著鐵門旁邊的一顆喊道。

那是一株綠色簇擁的，一根根獨立的葉子像一把把利劍從根上生起，直指上方，但又綠的深翠，大概是因為天剛給洗過的緣故。顯得如碧玉雕成的一般。在這些綠葉之間，有一根出眾的莖，它和其它葉子相比，像寶塔的頂尖一樣顯眼。莖上向四周探出許多嫩枝，嫩枝上掛滿了粉白色的花蕾，大大小小的花骨朵，雖未盛開，但人們也已能想象到它盛開時的美景。

同學接著說，「可惜那邊一顆倒了！」

我這才發現原來鐵門的另一側還有一株同樣的劍林，但不知是哪個混蛋把它破壞了，使其趴在地上，失去了應有的風采，也不能和另一株相對稱了。

「這一顆要是也能開了就好看了！」有個同學說，「看那些枝兒已叫人狠心的撇掉了。」他指著那花的根部，那里鋪滿著從莖上扯下的許多帶著花苞的枝條兒，非常狼藉。

此時我的心境是很失望的，因為我心中的花還沒有開。我早已等待的焦急，可還是沒有開！一開始我還有個理由：花不到時間是不會開的。但是現在看來這唯一一點希望也不得不破滅了，因為花蕾也有得不到盛開就給毀了的啊！我心中的花，也會是這種命運嗎？

進的班里，走到座位旁，我不禁向教室後面望去，去找一個人的身影，一個女孩的身影，默默地看著，但是，她也許一點也不知道，也不會明白我在想什么！

那就是我心中的花了，一株我盼了很久但仍然未開的愛情之花，也許，永遠也不會開了！

還會這樣平凡和無聲無息的發展下去嗎？我不知道，其實我是很希望能來些風雨的。難道這也就要成為我生活中的殘枝敗葉中的一朵了嗎？

5月21日 陰

應該學會追美，美，學會尋，建之。

令我寢食難安的也就是她了。睡覺時，總冷不防發現她就在我夢里，食而無味，也是因為沒有她在我身邊。

然而到了學校，又不得不對她冷漠冰冰的，這種思想與行動的大不統一一直困擾著我，令我難受，痛苦。

看著鏡子里的象，唉，為什么就沒有本領建立美好呢？

早已把她當成我此生的傻妹妹，且要永遠當下去，但卻只令她傷心痛哭，我真正做的很不好。

5月24日 剃頭記

我終於決定剃頭了。於是下午在一個上課的短暫時間里，我的頭上發生了一場革命。

先是剛走出家門，就迎頭挨了老媽的當頭棒喝，她說我是「長毛賊」，結果惹得眾人大笑，使我無地自容，暗自煩惱。接著是從家到學校的路上，頭頂的太陽似乎跟我作對，總是熱噴噴的，路被曬得耀眼，沒有風，再加上那時常遮住眼睛的頭發，使我一路心情都不怎么好。到了學校，進的教室，趴在桌上，滿腦子想著各種事。其中有一條，就是這頭長發。

不知怎的，我自小就那樣的討厭剃頭，總羨慕古人那瀟灑飄逸的長發。但希望的東西不能都成為現實，沒有辦法，「適應潮流」，還得剃。至於那溫柔秀美的長發之樂，只有以後留給欣賞別人的了。

在我的心思中，有一件重要的，是與之掛鉤的。那就是我隱隱喜歡的一個人。她有一頭黑發，曾令我動心。我的感情就像這長發，潛滋暗長，只至今日。但因還是中學生，年齡小，使這種感情，蒙上了一層色——只能帶來無盡的痛苦，別無其他。

趴在桌上，思考著，就是在受著這份痛。因為愛得痴迷，生活中又總是躲避著她。這也是我生活的一個特色，趴在桌上，也是在施行這個「步驟」。太多的痛苦，太多的躲避，使我覺得不能失去她，又不能得到她。於是我把對她的這份感情，珍藏在心底。但總覺得剃了發，就是除去了這份情，百般的顧慮著。趴在桌上，也就是在品味著這一點。有人是因為需要而睡覺，有人則是別的原因。而趴在桌上睡覺的我，就屬這一種。

頭是擱一個小青年那兒剃的，其過程簡單極了。剃下頭發來，就總覺得失去了什么。

不過，自作多情並帶來痛苦的「情」，是永遠也剃不去的。我還是愛她的。

「自古多情傷離別」，本學期只有這最後一天了。

我隱隱約約想起「鎮定」、「珍惜」這幾個字眼，但是面對分別，我簡直不敢面對：究竟，何時才能再見？

天似乎知道人們的心情不好，也陰沉了下來。東北風呼呼的刮著，涼爽得很，仿佛一下子從三伏盛夏邁進了秋冬之交。教室里的人們，不知都在做著什么。我對著風站在窗前，任由冰冷的風吹著，盯著近處遠處雜亂濃密的綠樹野草，這些平時討厭的東西，似乎也一時變得喜歡了。我把眼光移到了遠方，那一望無垠的麥田，黃藤藤的麥子布滿了。就等著收割了。我嘆息了一聲。環顧一下教室，最後目光停留在幾個趴在桌上睡覺的女孩兒身上。說是在睡覺，可是誰不知道，她們是在默默地品味，分別時的苦痛，只是無法言表罷了。

就這么分離了。我懷揣幾分喜歡，幾分依戀，幾分痛苦，幾分無奈，就這般的分離了。但不是永別，雖不如此，但我還是要說一句：我心中的花，仍未有開。

就是這么件事，使我傷心，痛苦，無奈，已經有數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