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夜(2 / 2)

蜜里調婚 慕義 1858 字 2022-11-14

「大晚上的就走么?」

馮庄接過弟妹的話,靠在沙發上,「在阮家住了二十多年了,現在也該搬走了。」

一旁的一女孩彎唇,「對啊,堂姐有手有腳的,只不過是瞎了,沒人照顧又不是活不下去。」

「小孩子別說話……」

馮庄卻應:「思思說得對,某些人這些年嬌生慣養的日子還沒過夠嗎?阮家也養了這么久了。」

阮煙聽著繼母話中對她不再隱藏的厭惡,指尖糾緊:

「馮庄女士,我怎么樣無所謂……但請你照顧好爸爸。」

馮庄輕嗤,「這用不著你來提醒。」

阮煙去玄關處換好鞋,推開門就感覺一股風灌了進來,雨聲大作。

阮靈走到她身後,放眼外頭,把一把藍色雨傘放到她手里,微微一笑。

「雨有點大,你撐著吧,路上當心點哦。」

身後的門被關上。

阮煙站在如深淵般的雨幕前。

她撐開傘,走進雨中,卻感覺瓢潑大雨直接砸在頭頂,她伸手去摸傘,發現幾根傘骨已經壞了,小半邊已經耷拉了下來。

無法停下,阮煙只能一手拿著行李和盲杖,一手握著傘柄,艱難地往前走去。

門口等候的出租車司機看到女孩的樣子,意識到什么,立刻下車,跑過去接過了行李,幫她開了副駕駛的門。

上車後,司機問:「小姑娘,你、你看不見嗎?」

「嗯……」她捏緊裙擺,「您能給我一些紙嗎?」

司機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女兒年紀相仿的女孩,頓覺心疼,把紙放到她手邊,「你趕快擦擦別著涼了,下這么大雨,你一個人這樣出去很危險啊。」

阮煙攥著紙,聽到陌生人的善意,忽而鼻尖酸澀,輕搖了搖頭,「沒事,謝謝師傅。」

「去思麗天城嗎?」

「對。」

司機邊和她搭著話,邊踩下了油門。

另一邊,林城國際機場的地下車庫,緩緩駛出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

後座真皮沙發上的男人雙腿交疊,筆記本搭在腿上,干凈修長的指節在鍵盤上時不時敲打著。

白襯衫的袖口被挽起,手腕筋骨微凸,外頭霓虹的夜燈照的他臉上輪廓棱角分明,整個人看過去顯得清冷而矜貴。

周孟言看著電腦屏上歐拉公司整年財報和風險評估,半晌後把電腦放到一旁,摘掉眼鏡。

「是個爛攤子。」

前排的助理聞聲轉過身來,無奈一笑,「歐拉現在還沒人敢接手,如果您不打算參與,不久後它就會宣告破產了。」

周孟言慢條斯理擦拭著鏡片,「別人想接也要看有沒有實力能吞得掉。」

有著一定技術基礎的歐拉,憑借自身的技術壁壘,在上個世紀成為無法撼動的高奢鍾表制造商,百年老店,鼎盛一時。

然而因為其產品結構單一,逐漸失去了競爭力,加上加大杠桿貸款擴張的激進政策,導致現金流突然出現問題,更雪上加霜的是,前董事長阮雲山因為車禍,變成了植物人。

昔日繁華即將崩塌。

其他公司卻因為考慮到自身實際能力或者對於歐拉前景不夠看好,不願伸出援手。

曾經是競爭對手的梵慕尼(fanmagic)奢侈品集團,現在是周孟言手下價值百億的商業帝國,剛在歐洲開疆擴土完,市值猛增,現在的歐拉,是他盯上許久的獵物。

「阮家聽說您回國,今天下午上飛機後就給我來了電話,明天是……阮家小女兒的生日宴。」

男人聽著這句暗示性的話,沒有回應。

他劃開手機,看到十分鍾前進來的一條消息。

幾秒後,他闔上眸,神色疏淡:「先去一趟思麗天城。」

晚上十點,出租車停在思麗天城的正門前。

里頭是林城最繁華的私人別墅區之一,依山傍海,地比金貴。

阮煙下了車,站在路邊,雨勢比剛才只小了些。

她拿出手機,通過語音讀屏的功能,按到通話鍵,而後撥通「小舅舅」的號碼。

得知自己必須要離開阮家後,女孩沒有辦法,只能給遠在國外的小舅舅陳容予打了電話。

對方是阮煙死去多年生母的弟弟,因為是老來得子,所以只比她大了七歲,很關心她。後者得知,就讓她先去他的家里住著。

然而電話響了幾聲,「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連續打了幾個,都是如此。

阮煙看不見四周,根本不知此地環境如何,更加心慌,只聽到雨聲淅瀝,她如同漂泊在海中的小船,找不到停靠的港灣。

仍舊淋著雨,她感覺渾身發冷,腦中越來越混沌。

身側突然傳來一個中年男子油膩的嗓音:「小姑娘,這大晚上站這干嘛呢?」

她聞到一股極重的酒味,往旁邊退了步,囁嚅:「我等人……」

「下著大雨等什么人啊,前面就是我家,你來我家坐坐唄?」

對方的手觸上阮煙的手臂,她嚇得往後退,握緊盲杖,「你別過來……」

他打量著她,突然笑了:「呦,還是個看不見的。」

「那更好辦了啊——」

恐懼間,女孩眼前突然出現極其微弱的一道光亮,而後是剎車的聲音,似乎眼前停了輛車。

下一刻,她果然聽到車門關閉的聲音。

身旁的酒鬼原本還打算死纏爛打,不知為何突然停了動作,喝著酒畏畏縮縮地嘟囔著,繼續往前走。

阮煙茫然地站在樹旁,而後耳邊就傳來皮鞋踏在積水地面上的聲音。

一步一步,仿佛在朝她走近。

腳步聲在離自己最近時,終於停下。

頭頂突然不再落雨。

雨水砸在身上的冰冷漸漸消散,她鼻間隨之嗅到了一股淡而陌生的雪松木香,如身處雪山上,清冽而冷沉。

男人舉著傘,走到她面前,兩人只有一步之遙。

雨滴砸落其上,傳出砰砰的雨聲,在昏黃的路燈下,猶如小小朵金色的煙花,在傘上綻放,在腳邊凋落。

男人垂眸看著被雨淋濕的女孩,緩緩出聲——

「阮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