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孟言添上酒杯,全程沒有看仲湛靜一眼:
「她不覺得浪費時間就好。」
女人聽著他語氣竟然有一種無奈寵溺的錯覺,她低下頭握了握包,「沒有啦,我主要是擔心她。」
白閑逸把話插了進來,「孟言哥,我聽滕恆說,你年後的規劃是要去美國?」
明年梵慕尼的戰略安排是正式進軍北美洲市場,周孟言可能會去美國的梵慕尼分公司坐鎮,這是在今年年初就擬好的計劃。
周孟言道:「還在安排。」
仲湛靜驚訝:「確定了?那你在林城不是就沒待多久了?」
滕恆問周孟言:「你不是擬定三月份去美國嗎?那就不是一個多月了。」
男人看著酒杯,沒有說話。
侍者敲門進來,送上了莫吉托,這個話題也就悄然無聲過去。
晚上,四人喝完酒,走出rt-club,滕恆拍了拍仲湛靜的肩膀:「姐,你自己開車來?」
「嗯。」
「那你這車明天再弄回去吧,你住騰龍天地,剛好和周孟言順路,周孟言,你送仲湛靜回去吧?」
女人轉頭看向周孟言,後者手插進兜里,往勞斯萊斯走去:「上車吧。」
仲湛靜和另外兩人告別,而後上了周孟言的車,和司機說了地址後,車子駛出。
後座,男人闔著眼眸休息,仲湛靜看著窗外,一片安靜。
過了會兒,她忽而開口:
「如果你打算去美國了,會帶阮煙一起去么?」
「還是……你們要分居?」
男人微微睜開眼眸,看向窗外閃過的夜景,半晌開口:「再說吧。」
仲湛靜沒有再問。
二十分鍾後。
車子到了家樓下。
仲湛靜拿起包,看向周孟言,翳了翳唇,心中期待:「前段時間我去t市給阮煙買了點東西,一直沒時間拿給她,要不你跟我上去一趟?我把東西給你。」
周孟言點了根煙:
「太晚了,改天等阮煙回來,再讓她聯系你吧。」
仲湛靜知道他果然有理由拒絕。
她笑了笑,推開車門:「好,那我自己聯系她,先走了,晚安。」
男人沒有回答。
車子駛回依南公館,周孟言下了車。
走到樓上,他回到卧室,推開門,開起全部的燈。
他關上門,房間里安靜得甚至有回聲。
周孟言一步步往里走,而後坐到沙發上,目光流過房間里的每一個裝飾。
他忽而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就像是阮煙被困在鄉下的那一晚。
他側首,拿起手邊的阮煙的小熊抱枕,女孩的臉龐在腦中晃過。
她坐在這里聽著書,她抱著抱枕和朋友聊天,她面對面坐在他的懷里,他在這里吻她。
周孟言感覺心底有一塊就像握在手中的流沙,一點點流逝,越來越空。
他又抽了根煙完。
還是感覺有種心底的煩躁。
半晌,他拿出手機,點開手機通話頁面,撥通阮煙的電話。
然而那頭顯示無人接聽。
他眼底沉了幾分,慢慢滑到「陳容予」這個名字,再次點下撥通。
過了十幾秒,那頭接起:
「周孟言。」
「昨天回國了?」
那頭的男人從後院走回客廳,淡淡一笑,「呦,沒想到你還知道啊。」
兩人聊了幾句,周孟言斂了斂神,假裝隨意問:「阮煙呢?」
「你找你老婆,從我這問?」
「她沒接。」
「你找她干嘛?」
「……家里要收拾點東西,問問她。」
陳容予轉頭看向還在後院悠閑吃柑橘的女孩,「煙煙現在沒空啊,特別忙,我不好意思叫她。」
周孟言:「……」
陳容予見那頭不說話了,都能猜到他的表情了,無聲勾唇:「算了,我勉為其難幫你叫一下。」
他朝後院喊了聲,阮煙聞言,慢慢走進來。
「周孟言找你。」
他把電話給阮煙後,走去廚房。
阮煙茫然接過,「喂,孟言?」
聽到女孩軟軟的聲音,他抬起眸,溫聲問:「在做什么?」
她甜甜一笑,「我剛才在吃柑橘呢。」
「好吃么?」
「特別甜,這是我們家自己種的哦,外婆說等我回家的時候可以帶一點。」
周孟言聞言,唇角勾起淺淺的幅度,剛想說下一句,就聽到電話那頭在喊阮煙。
阮煙應了聲,廚房傳出聲音:「快來,你愛吃的餅干做好了。」
「好,等等。」
阮煙問周孟言:「對了,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嗎?」
男人默了瞬:「你書房里的那些玩偶,要不要明天讓佣人拿去洗一下?」
「可以呀,不過只能拿去手洗。」
陳容予:「阮煙,快點!你再不過來就別想吃了!」
阮煙受不了他的催促,只好問周孟言:「那還有事嗎?」
那頭的男人:「……」
幾秒後:「沒了。」
阮煙莞爾:「那我就先掛了,我去吃餅干,拜拜啦。」
周孟言剛應了聲,那頭掛得干脆利落。他看著不到兩分鍾的通話時間,臉色逐漸沉下。
在蘇城待的這幾天,阮煙過得很開心,時不時和外婆、小舅舅一起出門,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的那些日子。
而另一邊在林城的周孟言,卻感覺這三天過得異常緩慢。
為了緩解他心中莫名的情緒,他給自己加大了工作量,晚上加班到直接在公司入睡。
周六下午,他在公司加班,剛結束一個會議,往辦公室走去,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拿起,看到是「阮煙」的名字。
後面跟著的江承正要說話,就被男人一個手勢打住,周孟言接起電話,推開辦公室的門,「阮煙。」
「喂,孟言——」
「嗯,怎么了?」
「我想和你說說回林城的事。」
他聞言,心底忽而疏通了一塊,「明天回來是嗎?什么時候,到時候讓司機去接你。」
「不是……」阮煙忙解釋,「我應該會在蘇城再待幾天,等過完小年再回去啦。」
男人翻開筆記本的動作頓了下,眉峰蹙起:「過完小年?」
「嗯……反正剛好回來,就多待幾天。」
周孟言看向桌上的台歷,距離小年還有五天。
他臉徹底黑了。
電話那頭傳來陳容予含笑的聲音:「周孟言,你這幾天特別忙的吧?到年底了,公司肯定很多事吧,估計回不來了?」
阮煙還很體貼道:「沒關系,孟言你忙你的吧,工作要緊!」
周孟言:「……」
掛了電話,他看著台歷,整整兩分鍾沒有多余的舉動。
傍晚,天色漸漸暗了,男人合上筆記本,靠在椅背上,按了按眉心。
過了會兒,他讓江承進來。
「周總,您找我?」
周孟言抬眸看他:「原本後天在蘇城是不是有個思奧納集團主辦的金融會議?」
江承點頭,這不是他上兩周就說不去的嗎,「是的,我之前就已經幫您推掉了。」
男人淡聲道:
「我會去,你安排一下。」
江承:?
他一下子沒明白周孟言為啥突然要去參加這個小會議,「好的。」
過了會兒,江承再次敲門進來,「周總,剛才幫您詢問了一下,這個金融會議推遲到下下周一了。」
男人臉色頓住了。
他手背搭在唇邊,輕咳兩聲,幾秒後問:「那我在蘇城,還有其他安排嗎。」
「沒……」江承話音剛出,對上周孟言的視線,忽而意識到了什么,口中的話立馬螺旋急轉彎,「周總,我、我幫您查一查。」
「嗯。」
五分鍾後,江承劃著平板,終於費盡心機找了一個:
「周總,那個……康雅公司的張副總一直在約見您,希望您去蘇城看看他新的皮包工廠,談談合作,您……要不要去看看?」
「你訂機票吧。」
「好。」
江承走到門口,聽到周孟言又補充一句:「越早越好,早點處理完早點回來。」
江承:「……」
我的天,boss您想見太太就直說!
江承秉著「我什么都懂,我什么都不挑破」的原則,非常貼心地幫周孟言訂到了第二天傍晚去往蘇城的飛機票。
周日晚上,周孟言下了飛機,剛走出機場,一股寒風就灌了過來。
蘇城比林城還要冷。
是南方那種冷到骨子里的濕冷,讓人難受。
上了賓利,關上車門,車里已經打足了暖氣。
江承轉過身,「周總,現在比較遲了,要不……先去太太那?」
周孟言道:「嗯。」
江承:我可真是一個順水推舟的小機靈鬼。
車子往老別墅駛去,周孟言一路上看著窗外的風景,不禁想起等會兒見到阮煙的場景。
他來這,並沒有和她說。
不知道她見到他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隨著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周孟言心中壓抑了多日的煩躁,仿佛一點點散盡。
終於車子停在了老別墅門口。
江承拉開車門,男人踏下車,簇緊了身上的灰色毛呢風衣。
然而他抬頭看向別墅,卻發現里頭一片漆黑,像是根本沒住著人。
他按了幾下門鈴,遲遲無人出來回應。
男人的太陽穴莫名一跳。
江承在旁邊弱弱說:「周總,要不你打個電話給太太?」
周孟言拿出手機,撥通了阮煙的電話。
那頭響了會兒,接起:「喂,孟言?」
男人默了默,開口問:「你現在……不在家么?」
「啊?」
他輕咳一聲,「我剛好來蘇城了,在你外婆家門口。」
那頭震驚:「你來了?!你怎么沒和我說一聲呀,我現在和外婆、小舅舅去度假山庄了,今晚不回家啦!」
站在寒風中的周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