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斯衡順著她的目光看下來,猛地一激靈坐起身來,眼里閃過一絲驚慌,「臻臻。」
他說著就要去拉她的手。
喬臻輕輕甩開他的手,手指顫抖著覆上他的胳膊,指腹輕輕在已經結痂的地方摩挲。
「你自己弄的?為什么?」她驚疑不定。看著他有些躲閃的目光,她隱隱明白過來,聲音很小,「因為我?」
韓斯衡眼尾耷拉下來,無聲地默認了。
喬臻的心猛地一縮,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到處抓撓一般地疼。
他居然因為自己在自殘!
自己到底在干嘛啊?喬臻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對自己產生深深的懷疑。甚至,連帶著對兩人的關系也產生了質疑。
他應該是陽光的,快樂的,正值青春的青年。可是,和自己在一起後,他的占有欲不僅沒有得到緩解,反而變得更強了。現在甚至還到了自虐的地步。這份愛實在太沉重了,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喬臻的心亂得不行,腦子在嗡嗡作響,眼淚撲撲地落下來,止都止不住。
見她哭了,韓斯衡更慌了。他把她擁進自己的懷里,輕拍她的背,「別哭啊,臻臻。」
「為,為什么這樣?」喬臻吸了吸鼻子,抽泣著問。
韓斯衡抱著她,不知該怎么說。
說他不想她去上班見秦冕?說他希望她的眼里只有自己?說他因為自己的占有欲作祟,經常有一些暗黑的念頭?實在受不了的時候,他試著用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了一道,殷紅的血伴隨著痛感溢出來的時候,他竟然感覺到一絲爽感。
他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對她作出什么無法挽回的事,可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壓抑的時候,他只能通過這種方式發泄自己無處可藏的卑劣心思。
一次,兩次……他漸漸對這樣的釋放壓力的方式上了癮。喬臻不喜歡開燈做,他就將傷口劃在隱蔽的地方不讓她看到,他藏得很好,一直沒被發現。
沒想到,今天他睡得死了,這些隱藏的傷口被她發現了。
他感覺到,自己齷齪又黑暗的心思要攤開在陽光下了。
「臻臻……」他抱著她,額頭抵在她的肩膀,只不停叫著她的名字。
「你說啊!」喬臻的淚順著臉頰流下來,落在他的發間又隱匿不見。
「我,我不敢說……」他的嗓子有些沙啞,內心慌亂不已,深怕她得知自己的心思就想離開。
「那我們分開冷靜一下,你想好了再告訴我。」喬臻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壞女人,明知道他怕什么,卻偏要拿著這把刀來逼他。
果然,他立刻就急了。
「不行!不分開!」韓斯衡離開她的肩,對著她的臉搖頭,「不分,不可能的,我不會同意的。」
他簡直要瘋。他還什么都沒說,她就有這個想法了,要是說了呢。
他低頭去吻她的唇,「你說過喜歡我的,不能這樣……」
喬臻的嘴里嘗到咸咸的味道,屬於他的味道。
她心里又酸又澀,滿是難以言說的疼。
「那你告訴我,什么事值得讓你這樣傷害自己?都是因為我對嗎?那我不在了,你也就不會這樣了是不是?」她微喘著氣,傷心地問。她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只好用這種話逼他。
看吧?她又在想著離開了!
韓斯衡的理智徹底斷了線,一個用力將她壓在身下,紅了的眼睛溢滿了失控的瘋狂:「你不要我了?」
豆大的眼淚直直地落下來,無聲無息又炙熱滾燙。
「臻臻,你不能不要我!我會控制不住自己……」他艱難地張口,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反正說什么也不會更糟糕了。
「我想把你困在房間,每天只見我,只和我說話,只對我笑。」他看見她眼里的詫異,輕笑一聲,「害怕?我的想法就是這么可怕,怎么辦?我只要一想到你上班會見秦冕,我就難受地受不了,恨不能把你關起來。」
話一說開就止不住,他終於忍不住,將自己的想法都坦誠。
喬臻愣住了,雖然一直知道他的感情較常人偏執,可她沒想過他竟然會因此做傷害自己的事。
「斯,斯衡。」喬臻輕聲叫了聲,剛要繼續說話,手機響了。
她這才想起來今天要去旅游,距離集合的時間已經很近了。
她接了電話,艾文催促的聲音傳來。
喬臻看了眼韓斯衡,清了清嗓子和艾文道歉,說自己突然有事去不了了,要請假。
艾文倒也沒說什么,只讓她下次有事早點說。
喬臻再次道歉,掛斷了電話。
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沉默下來。
「斯衡,你讓我想一想好嗎?」喬臻一時沒辦法消化,細聲道。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不分開。」
「真的嗎?」良久的沉默過後,理智有一點回歸,他顫抖著聲音問道。
「嗯,不騙你。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啊?」喬臻嘴角扯開一個弧度,直視他的眼睛。
韓斯衡沉思,應了聲好。
這兩天周末,喬臻少了旅游的事就閑在了家里。韓斯衡也沒有去公司,跟著她一起呆在了家里。
這兩天,他就像是一只受了驚的小動物,時刻都離不開她。就連喬臻洗澡,他也站在浴室的外面等著。
晚上,他什么也沒做,只是將她摟得死緊,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的頭頂。
喬臻睡著前夕,迷糊中仿佛還能聽到他隱忍的聲音:「臻臻,不許騙我。說好不離開,以後要嫁給我的……」
*
周一,喬臻要上班了。
臨下車前,她照例親吻了韓斯衡,欲言又止,「斯衡,我答應你的不作廢,你也答應我,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
她頓了頓,「你這樣,我會很傷心很難過。」
「真,真的嗎?」
喬臻點頭,「真的。」
他伸手抱她的肩,聲音帶著幾分哀求,「你一定不能騙我。」
他真的承受不了這個。
喬臻應好,告別韓斯衡,她照例刷卡進樓。
在電梯上,她遇到了秦冕,於是打了個招呼問了聲好。
「喬臻,你臉色不太好。」早上的電梯空盪盪,只有兩個人。秦冕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
喬臻摸上自己的臉,笑笑,「可能是我新換的粉底色號不對吧。」
秦冕也不戳穿她,繼續道:「最近艾文給你工作量很大嗎?至於讓你瘦這么多?」
他的目光從胳膊移到小腿,又掃過她不盈一握的腰身。
喬臻順著她的目光往自己的腿上看了一眼,「不是的,我最近在減肥呢秦導。」
話音剛落,電梯門開了。
秦冕示意喬臻先走,幽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下班後留一下。」
喬臻應了一聲,曾經的那點怪異感越發明顯了。
秦冕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大多數時候,他都是三言兩語地提點別人。邏輯清晰,思路敏捷,言簡意賅是他的一貫作風。對於同事,他確實細心又周到,每次聚會即使不是他安排的,也會留到最後善後。可是,他很少會關心別人的私生活。
喬臻知道那點怪異感來源於何處了。秦冕對於自己私生活的關心比別的同事要多一些。
難道真的像韓斯衡說的那樣,他喜歡自己?
可是,怎么想都覺得不太可能。自己一個剛畢業的小女生,在這種成熟男人看來應該是毫無魅力可言吧?客觀來說,自己除了年輕,就是長得還行。可這樣的女生電視台多的是,秦冕在這里這么久了也沒見他和哪個年輕女生交往過。
怎么看,他喜歡的都不應該是自己這一類型的。喬臻晃晃腦袋,告訴自己先不要自作多情,免得鬧笑話。
下班後,喬臻敲了秦冕辦公室的門。
「秦導,你找我?」
「坐!」秦冕示意她坐在前面的凳子上,「別緊張,隨便聊聊。」
喬臻「嗯」了一聲,小心坐下。
秦冕問了幾個常規問題,例如正式入職適應得怎么樣,工作上有沒有遇到什么問題,實習和正式工作有什么區別之類。
喬臻一一回答了他。
他話鋒隨之一轉,又問起她感情上是不是有問題,說之前組里好幾個小姑娘就是和男朋友鬧矛盾,狀態不好影響了工作。
喬臻連連否認,表示自己不會影響到工作。
「那就是鬧矛盾了?」秦冕一笑,「沒關系,你和我說,也許我可以給你出出主意。」
喬臻抿唇,沉默良久才說:「秦導,謝謝你對我的關心。可是私人的事我不想多說,我只能和你保證,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影響工作的。」
眼前的小姑娘眼神清澈,又帶著一股倔強。
秦冕一窒,「你別多想,我就是隨口一問。」
他扯起工作的話頭講了幾句,揮揮手讓喬臻離開了。
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他起身站在窗前看著樓下。
他知道,大門馬路的對面,此時正停著一輛黑色的車。過一會兒,剛剛和他說話的小姑娘就會坐上車,和來接她的男朋友一起離開。
秦冕嘆口氣,雙手插兜,心里煩悶得緊。
*
晚上,經過激烈運動的韓斯衡摟著喬臻很快睡著了。他前幾天沒有睡好,今天稍微放松下來,睡得很熟。
可喬臻卻想著秦冕的事久久不能入睡。
她怕自己會自作多情,可也怕自己太過於遲鈍。今天的事後,她將認識秦冕以來的事仔仔細細回想了一遍。還是覺得,秦冕似乎,對自己有一點特別。
喬臻反身,抱住韓斯衡的腰。
他似乎是感覺到了,立刻更緊地圈住她,腿也纏住她,將她鎖在自己的懷里。
第二天,喬臻早早去電視台請了一天假,微信告知了韓斯衡後,她坐上了回t市的高鐵。
她想,她迫切地需要散散心,順便理一理自己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