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以身相許(一更)(2 / 2)

行吧……

葉大醫生把賬單往瑪麗護士手里一塞,「記我賬上。」年紀輕了,心也跟著軟了,就看不得這種傷感的場面。

瑪麗護士見狀,看葉一柏的目光更亮了,她接過賬單一把將其塞進了垃圾桶,「一個清創縫合術而已,您不計較的話,也就是幾塊紗布的事,這些都是消耗品,看不出來的。」

「那真是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的,葉醫生。」瑪麗略帶羞澀地應道。

黃包車夫雖然聽不懂兩人語速飛快的英文但看到那張賬單被扔進垃圾桶,也猜到了葉一柏在其中的作用。

「這怎么好意思,葉醫生,您已經幫我們很多了。」黃包車夫滿臉感激,對著葉一柏連連鞠躬。

葉一柏擺擺手,阻止黃包車夫的動作,「也不是白幫你的,一是感謝你上次挺身而出,二是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這件事他已經考慮很久了,但一直沒有想出一個周全的辦法,看到眼前的黃包車夫,他總算有了想法。

「你知道的,我姐姐葉嫻在西華飯店上班,她一個女孩子每次來回一個人我不是很放心,如果有個車夫能定時定點地送她來回,那就再好不過了。」

「當然,車費照付。」葉一柏又補充了句。

黃包車夫滿口答應下來,「您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還有上次的事,我一個人先跑了您謝我我真是受不住,我保證如果下次還遇到這種事,我豁出命去也會保護葉小姐的。」

葉一柏實在不習慣民國這種動不動就豁出命去的表達方式,「這倒不用,如果真有事,你帶我姐往警事局跑,我跟警察們關系不錯。」一起打過架還幫忙下過胃管的交情呢。

黃包車夫帶著女兒千恩萬謝地走了,頂著一臉脫妝的臉的珍妮小姐也在理查的再三勸告下一步三回頭出了醫院大門。

送走這幾個人,葉一柏和理查同時舒了一口氣。

「你是縫合技術不錯。」理查偷瞄了葉一柏一眼,又一眼,終於忍不住先開口道。

「謝謝。」

謝謝?就這么沒了?

「你知道安德森醫生為什么這么受歡迎嗎?」理查再接再厲。

「不知道。」

不知道?沒了?你不問我為什么嗎?

理查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安德森醫生最受歡迎就是因為他那一手縫合術啊,傷口又小又漂亮,很多女士指明要他縫合,你知道嗎?他在外面的西醫診所一次縫合收費多少!」

理查伸出兩根手指,「二十美元,還僅僅是縫合。」

「所以……想學嗎?」葉一柏歪頭看他。

葉一柏沒有見過葉嫻,但是在原主的記憶里,這個姐姐卻是十分鮮活的存在。

因為她的出生,張素娥與葉太太的位置擦肩而過,所以張素娥對著這個女兒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葉嫻爹不疼娘不愛地長大,長成了一副倔脾氣。

獨立、自主、極有主意。

當初楊素新也就是現在的葉太太生下兒子葉兆麟後,月子中就用一張聖約翰的錄取通知書讓張素娥歡歡喜喜地離開杭城,坐上了來上海的火車。

但到了上海,張素娥才發現葉家每個月給的家用不過40銀元,若是上一般的大學,這些費用盡夠了,但聖約翰是上海有名的貴族學校,一年的學雜生活費加起來需要近700銀元,他們就算不吃不喝把所有的錢都拿來給葉一柏上學也不夠。

這一下子張素娥進退兩難起來,扯著手帕罵楊素新不要臉。

但罵罵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回去還是硬著頭皮留下來,成為擺在三個人面前的必須做出的抉擇。

留下來,葉一柏的學雜費以及三個人的生活費怎么辦,回去,來之前老太太因著大孫子拿到約大錄取通知書高興得又是辦酒席又是開祠堂拜祖宗的,就這么灰溜溜必然傷了全家的面子。

葉兆麟出生後,葉一柏的處境本身就有些尷尬,這么一來恐怕他們唯一的靠山老太太都會對他們心存芥蒂。

就在張素娥左右為難沒了主意的時候,葉嫻站了出來,這個平時對葉一柏不冷不熱的姐姐站了出來,承擔起了賺錢養家的責任。

而小少爺,卻連和她說一聲謝謝的機會都沒有了。

「幫忙!」葉一柏跑過去之前不忘拽上裴澤弼,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可打不過那么多混混。

裴澤弼剛好把一杯盛滿的酒杯端到嘴邊,被葉一柏一拽,酒直接撒到了領口里面。

裴澤弼:……

遇到這人總沒有什么好事,裴澤弼無奈地被人拽著走。

「哎呀,你們還沒給錢嘞!」老板見兩人沖出小攤,拿著菜刀就追了出來,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夜色中傳出老遠。

「你剛剛還說人家吃飯不給錢,現在自己逃單?」裴澤弼邊跑邊說道。

葉一柏拽著人躲過一輛快速跑過的黃包車,回道:「不是裴處請吃飯?就算逃單也是你逃。」

「我請?憑什么就是我請了?」

「不是你說你不能讓大頭的救命恩人餓著,還要我陪你吃頓晚飯嗎?」

「呵。」裴澤弼輕呵了一聲,他本來打算吃完飯不付錢讓葉一柏把錢付了,一頓飯就當黃浦江邊的事一筆勾銷,看來現在還得欠著。

葉一柏拽著裴澤弼跑到馬路中間,這時候一輛電車「叮叮當當」地從不遠處駛來,葉一柏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不遠處,已經有小混混拽住了葉嫻的包,黃包車司機正擋在葉嫻面前努力勸說著小混混們,但小混混們明顯不為所動,甚至動作更加大了起來。

裴澤弼奇怪地看了眼瞬間面色煞白的葉一柏,反客為主拽住葉一柏的手腕,葉一柏的西裝袖子有點短,剛好露出那么一截來,他的手腕很纖細,帶著點溫涼的觸感。粗細跟警棍差不多,但是比警棍軟一點,裴澤弼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