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癲癇(下)(2 / 2)

「不是讓我在審訊室過夜嗎?家里人會擔心,能讓我找個人跟家里說一聲嗎?」葉一柏綳著臉,冷漠地說道。

裴澤弼身周的氣壓一下子低了下來,辦公室里的小警察們察覺到異狀,都不由自主放低了聲音,連在打電話的警員都猶如被卡住脖子的雞崽子,聲音低得聽不見。

「行,有骨氣是吧!」裴澤弼大概是被氣急了,重重喘了好幾口氣,白煙在空中胡亂飛舞,「那您請吧。」他冷笑道。

說完裴澤弼轉身上了二樓樓梯,皮鞋踩在樓梯上發出「砰砰」的響聲,訴說著主人極其不悅的心情。

一分鍾後,「砰!」重重的關門,不,准確來說是重重的砸門聲響起,震得一樓天花板都是一陣顫動。

聽到關門聲後,樓下辦公室就好像重新被按下了播放鍵,整個氛圍都立刻輕松了起來,打電話的小警員聲音又抖了起來,葉一柏隔著三米遠都能聽出其話中的囂張意味。

他腦袋里不由冒出七個字,「上梁不正下梁歪」。

「同學,你就不能服個軟,我們裴局最近被降職,心情不好,不過他既然開口了,你今天晚上大概就得在審訊室過了,你家哪里,我讓人幫你去報個信。」

周大頭,也就是那個大頭警察走過來說道。

葉一柏對這個三番兩次提醒自己的警察還是很有好感的,他感激地對他笑笑,「那麻煩你了。」

周大頭笑著撓頭,「客氣,我最尊重文化人了。」

葉一柏進審訊室的時候,那位當鋪老板已經可憐兮兮地在審訊桌前坐了好一陣了。

警察們對他可沒有對葉一柏那么客氣,問起話來凶神惡煞的,當手表的細節讓老板回憶了一遍又一遍,摳細節摳到了極致,使得老板頭頂僅剩的幾根頭發都有了離家出走的趨勢。

「你確定沒有遺漏了?」

「真的,長官,我已經把能記起來的都說了。」

警員收起記錄本,「行,暫時到這,不過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你的口供和那個胖子對不上,你自己知道結果。」說完,起身就往外走。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警員看到了坐在一旁安靜看書的葉一柏,「小同學,周科讓我問你,你晚上需不需要一床被子,你家里我們已經讓人去通知過了,你放心。」

葉一柏聞言,心下感激,「替我跟周科長說聲謝謝,被子……」

「要要要,我們要!」還沒等葉一柏說完,審訊桌後的當鋪老板就忙不迭地開口,「小同學,那塊表,五百銀元,我收了。我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坐一宿要命啊。」

葉一柏:……

不過這老板看起來已經五六十歲了,熬夜對老年人來說身體損傷極大。

「那麻煩了。」葉一柏道。

警員笑笑,遞給老板一個算你運氣好的眼神,引得老板連忙堆笑。

警員走後,審訊室里就剩下葉一柏和當鋪老板兩個人,當鋪老板顯然是個閑不住的,安靜了幾分鍾就開始沒話找話。

「小同學你學習真用功啊,到了這個地方也不忘看書。」

葉一柏在看的是問約大醫學院同學借來的教科書,雖然他自認拿起手術刀誰也不怵,但民國時期的手術設備、器械與後世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別說那些高精尖的檢查和手術輔助設備,就單說基本外科手術器械,譬如手術刀、手術剪刀、手術鑷、止血鉗、組織鉗、持針器、拉鉤等等的規格和後世就有很大不同。

還有組織對合器材和在這個時代才初見雛形的電外科手術器械,葉一柏需要迅速熟悉起他們然後不斷練習。

這也是他對留級十分悵然但不至於強烈排斥的原因,他確實需要重新學習。

畢竟上了手術台面對的就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葉一柏不可能拿他們來練習做試驗。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總比對著牆發呆好。」葉一柏答道。

不知道那些警員們是怎么跟張素娥說的,她會不會擔心。今天葉一柏本來是打算當了手表換了錢去西華飯店把葉嫻勸回來,但被那個智障處長一鬧,他連葉嫻的面都沒見成就被抓進警事局了。

想到這里,葉一柏想把裴澤弼送上手術台的欲望就更加強烈了,麻醉給你做一半!讓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肌腱、筋膜、骨膜被分離開的銷魂感。

兩人說話間,幫葉一柏拿床鋪的警員抱著被子進來了。

「床鋪是干凈的,周科他們出去吃飯了,吃完了會幫你帶一份,到時候我拿進來。」警員對著葉一柏十分和善,看得當鋪老板十分眼熱。

「那我的呢。」老板忍不住插口道。

民國這時候可沒有一定要給審訊室里嫌疑人吃飯的規定,就算有這個預算,以這時候官場的貪腐狀況,也早就被層層盤剝光了。

警員看了當鋪老板一眼,哂笑一聲,沒有說話。還是個老板呢,這么不知道規矩,還想要飯吃。

當鋪老板見警員這個神態,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他這么些年也不是白活的,就是看著葉一柏這待遇一時昏了腦子,他連忙從兜里掏出四五個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