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腳腕一松,趙三立刻緩了一口氣。

不過他還來不及說什么,就看到公孫勝笑著勒了一下他腰上的繩索：「這回緊了,老兄,快上船。」

「那」

趙三想說你怎么辦,不過他話還沒出口,公孫勝已經掉頭撞向那些密密麻麻的夜叉,瞬間被無數鋼叉和藍色的肢體覆蓋,淹沒在了茫茫深海之中。

公孫勝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只能依稀聽到他最後傳過來的聲音。

「走」

眼見公孫勝葬身大海,趙三眼眶一紅,第一次產生了一種想哭的沖動。他的雙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腰下,下意識的要拔槍和這些怪物拼命,卻意識到槍在水里根本就起不到作用。

這一刻,趙三才意識到自己是多么的無能。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出海前的一次聊天。

「三爺,你老了。」

「哈哈,你又何嘗不是？你看你連頭發都白了。」

「命運這個東西真是無常,誰能想到廝殺了半輩子的張家和葉家,如今竟然能走到一塊。」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看到他們同並肩共生死,我們這些老頭子其實心里還是蠻欣慰的。對了,入雲龍公孫勝是吧？當年我可是很想拿下你的人頭。」

「縱橫老北京的白馬趙三,不同樣令我咬牙切齒」

「哈哈。」

「曾經我們天真的以為,以南葉或者北張的實力可以獨占整個盜墓界,到頭來奮斗了大半輩子,根本連一點兒東西都沒有得到。」

「不僅如此,每過一天我們身邊的東西都會慢慢變少。看到兄弟們一一死去,看到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看到渾身的本領慢慢蛻化,你自己卻毫無辦法。」

「現在的我們只剩下一把老骨頭嘍」

「雖然我們什么也沒有擁有,但這趟回去可以找個地方好好的劃劃拳,醉一場,也許這才是我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記憶中,兩個須發斑白卻目光有神的老人,對視一笑。

這一刻,趙三淚流滿面。

船上的眾人同樣目睹了剛才的情景,張萌跟胖子心中同時一顫,公孫勝是一個退隱盜墓界的老人,也是南葉北張的那個年代,葉家最倚重的幾個台柱子之一。正因為大家公孫勝才重新走上了盜墓這條路,現如今又因為救大家而葬身海底,讓兩人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不過張萌也知道,現在根本就沒有時間來讓自己傷感,唯恐趙三熱血上涌,要跟那些小怪物拼命,便招呼胖子狠狠拽動繩索,強行將趙三拽上了幽靈船。

剛被拽上幽靈船,趙三就六神無主的癱坐在了地上,通紅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公孫勝消失的地方,似乎還在期盼的奇跡的發生。

這一刻張萌清楚地看到,面罩中,趙三那布滿魚尾紋的眼角上緩緩的流下了一滴清淚。

護欄上的張萌、胖子、小樓全都沉默的望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夜叉,還有那為了救大家而葬身大海的公孫勝消失的方向。

張萌不知道,再次遇見葉九的時候,該怎么跟葉九說這件事。

幽靈船的速度越來越快,僅僅過了十來分鍾,剛才那些丑陋無比的怪物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