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覲吹滅了蠟燭,黑暗中,李竹聽到他似乎嘆息了一聲。
這是兩人第二次同床而眠,雖然仍然感覺別扭,但比第一次好了許多。
陳覲睡覺倒是極為規矩,整晚可以一動不動,也不打呼嚕。反倒是李竹,像得了多動症似的,一會兒翻身一會換姿勢,折騰來折騰去。
李竹很有些過意不去,於是建議道:「我睡相不好,吵著你了。——要不你和小白換換。」
「汪汪。」我願意我願意。
陳覲低喝:「閉嘴。」
他接著對李竹說道:「不用了,你睡相再不好,我也得習慣。沒事你隨便翻。」
過了一會兒,李竹就沒再翻了。因為她睡著了。
這一晚,李竹睡得很沉,她仿佛在擁著火爐入眠,身體十分暖和。為了獲得更多的溫暖,她更緊地貼著這只火爐……
次日清晨,李竹一睜眼,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身邊的火爐不是別的,正是陳覲。
再看自己,她簡直像只八爪魚似的趴在他身上。陳覲此時正閉著眼睛,呼吸清淺。一看就是在裝睡。
李竹趕緊翻轉身子,滾到床里面。
身後傳來陳覲頗為愉悅的聲音:「聲明一下,是你主動湊上來的。」
李竹在被子里悶悶地說道:「嗯,大概以前抱小白抱習慣了。」
陳覲沒接話,只是低低地笑著。
李竹有些窘迫,沒再理他,只好閉眼裝睡。裝了一會兒,竟真的睡著了。
陳覲也沒叫她,徑自起床梳洗去了。
等到李竹再次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李竹有些赧然地說道:「做為兒媳婦,是不是得去婆婆房里請安?」
陳覲道:「不用,母親說了,你身體不好,不必每日都去。」
話雖如此,李竹和陳覲吃過早飯,還是去了上房。
此時,陳夫人正在跟穆長倩及幾個年輕婦人說話。兩人一進來,眾人便用含義復雜的目光看著他們笑。穆長倩沖她調皮地直眨眼。
李竹裝作沒看見,落落大方地上前跟眾人一一打了招呼。
她只陪著眾人說了一會兒話,陳夫人便讓她回房休息。李竹推辭幾句,便告辭離開。
接下來兩日,李竹陪著陳覲去拜訪陳家的幾家親戚。接著才去江家看楊雲。她本想先去大姑家,陳覲卻建議說,他們可以在江家碰頭。說罷,他遣了一人前去報信。果然,他們到江家不久,大姑和楊墨便趕來了。
楊雲剛生完孩子不久,要不是身體不便,她早就去探望李竹了。此時見李竹安然無恙,自然是欣喜不已。
李竹陪著楊雲在里屋說話。
陳覲在外面客廳里跟江驚雷等人說話。
李大姑則和江老太忙著招待他們。
江家的這一對雙胞胎此時已經稍稍長開了些,顯得十分可愛。兩只小腦袋並在一起,正在熟睡。
楊雲看著李竹唏噓感慨道:「要不怎么說命運無常,誰能想到你回趟家,竟發生了這樣的變故。還好,你福大命大,到底清醒了過來。」
李竹說道:「雲姐,我昏迷的那段日子讓你們擔憂了。大姑和表哥不遠千里匆忙趕來。」
楊雲握著她的手道:「應該的。其實本來是打算把你接回來照顧的。你姐夫他們也同意這么做。可是陳大公子他說我們照顧不來你,非要把你接回去。還說你是因為他而受傷,他有這個責任照料你。」
「嗯。」
「我以為這樣就罷了。沒想到,他後來竟提出要娶你。唉,這下陳家炸了窩了。陳老夫人氣得犯了病,陳夫人親自來找我,說陳覲是長子,陳家的長媳人選自然要慎重,說希望我能理解她一個做母親的心思。她願意出人出錢照料你,哪怕是一輩子也沒關系。但陳家不能娶你……」
楊雲話說到一半,看看李竹的神色,突然戛然而止,她試探道:「阿竹,你不會還不知道這些吧?」
李竹苦笑著搖頭:「還不知道,沒人跟我說這些。」
楊雲不禁有些後悔,她還以為李竹早知道了。畢竟此事鬧得沸沸揚揚,遠近皆知。
李竹忙安慰楊雲:「姐你跟我說了也好,紙里包不住火,我早晚會知道的。」
「……嗯,那你跟你婆婆她們相處得好嗎?」楊雲又問。
李竹答道:「大體還好。彼此都很客氣。」
確實如此,目前為止,她跟陳家人之間只能用客氣來形容。相較之下,陳夫人和穆長倩之間相處得更加融洽。盡管只有短短幾日,她也看出來了,陳夫人很看重大兒子,但更疼愛小兒子。再加上穆長倩跟她早就認識,陳夫人又沒有女兒,因此她對穆長倩有一種半媳半女的感情。
不過,李竹一點也不介意,也沒有妒忌穆長倩的意思。她很喜歡這種有距離的客氣。
李竹沉思片刻,一抬頭便見楊雲一副說說欲言又止的模樣。
「姐,你有什么話就說吧。」
楊雲半吐半露地說道:「阿竹,陳覲是個重情重義的男子,你既嫁了他就好好地跟他過日子吧。以前的種種都放下吧。那個蔡青……你以後還是盡量遠離吧。」
李竹低頭沉吟半晌,緩緩說道:「我們早就沒什么了,現在他只是我的同鄉和表哥的好友。」
「但是,他對你仍沒有死心。我看得出來。」
楊雲話音剛落,就聽見江驚雷爽朗的聲音:「阿青來了,來來,快坐。」
楊雲難產時,蔡青曾在關鍵時刻請了城里有名的大夫還送來了一根百年人參,助楊雲脫險。江家一家對他十分感激,因此把他視為座上賓。
楊雲用十分復雜的目光看著李竹:「你看,你前腳剛到,他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