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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肆,我忽然覺得好不公平。」
「我愛你,你卻不愛我了。」】
梁肆輕輕的推了推他,陳勵深的腿有些發軟,向後踉蹌了兩步,她便要急手快的拉住他的手,輕輕的說了聲:「小心點啊…」
陳勵深望著她笑,一言不發。
她發現一別四年,陳勵深變得越發的深沉,變得不愛說話了。
他將大衣脫下來,長臂越過她的肩膀,那帶著溫度的衣服便裹在了她冰涼的身體。
梁肆無奈的嘆了口氣,也沒推脫,只是再也看不下去他穿著薄襯衫站在冷風中,直接越過他的身子,走向車子的停靠處。
坐上駕駛室,梁肆打開空調,系上安全帶,手搭在方向盤上,卻沒有馬上出發。
陳勵深坐進副駕駛,難受地閉上眼睛,頭靠在車窗上,像是睡著了一樣。
將手穿進她的大衣里,動作之間,可以聞到他衣服上淡淡的酒精味道,梁肆就這樣保持著一定距離的,靜靜的看著他。
「陳勵深,」她忽然聲音低微的說道:「其實有時候,我真的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離去也是,歸來也是,梁肆再不想回憶,琢磨一個人的心思,有多苦。
陳勵深閉著眼,嘴角卻泛起一絲苦笑,好久好久,才說:「對不起,我只是,一時忘了怎么和你相處。」
梁肆偏頭看他,然後笑著收回目光,發動引擎,玩笑道:「是嗎?那可能…在以前的印象中,我一直對你太壞了吧。」
過去的她總是與他作對,他大概是習慣了那樣的相處模式,回國之後再相見,彼此都發生了變化,自然回不到當初那樣的狀態,這很正常。
梁肆見陳勵深累極了的樣子,便也沒再說話,一路無言,車子開到他家樓下的時候,梁肆看到他的房子里,還亮著燈。
該是有人在等他吧,梁肆想。
「醒醒,陳勵深。」她輕柔的喚著,推了推他的肩膀。
陳勵深惺忪的睜開眼,望向窗外,看到自己的家到了,便坐直了身子,酒意並沒有方才那樣濃了。
梁肆說:「快上去吧,家里還有人在等你,車我先開走了,明天你來取,好好睡一覺,以後別喝那么多酒了知道嗎?」
陳勵深聽著她類似於朋友之間關心的口吻,垂目看看手里的鑰匙,將那串鑰匙在手心里掂了掂。
「沒人在等我。」
梁肆心里一滯:「哦,我也只是隨口一說,你不用和我解釋的。」
「當然用,」他抬頭看著她,像個小孩子一樣皺了皺眉:「梁肆,我忽然覺得好不公平。」
梁肆聞言不解,看著他依舊年輕而英俊的面容,他不開心時皺起眉頭的樣子,和小耳朵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怎么不公平?」索性長夜漫漫,梁肆也不吝嗇與他斡旋。
陳勵深抬手,摸了摸她尖細的下頜,梁肆沒有躲,聽見他說:
「我愛你,你卻不愛我了。」
「呵…」梁肆想用冷笑掩飾住自己的心虛,卻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半晌,她忽視掉陳勵深灼灼的目光,輕輕的拿下他的手,道:「別鬧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呢。」
陳勵深的眼眸瞬間就黯淡了下來,手緩緩地放下,梁肆看見他別過頭去看向窗外,舌尖抵在下牙處,忽又緊抿上唇,不說話了。
梁肆知道他煙癮犯了。
「陳勵深,你上去吧,不然真的會感冒的,我今天送你回來是因為不想把你一個人丟在冰天雪地里,真的,我覺得我們的關系不至於僵到那種地步。可是以後,」梁肆面露為難的、誠懇的看著他:「不要再為難我了。」
陳勵深忽然轉頭看著她,眼中充滿了詫異。
他本以為分別幾年,是對彼此最大的緩沖。而她對他的恨便會被沖淡。可如今期限已到,他欣然歸程,卻冷然知曉,原來愛的對立面不是恨,是冷漠。
梁肆很不喜歡他這副委屈又痛苦的樣子。
若是真的論起來,她有一肚子的話去反駁他的「公平」,可梁肆太懶了,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說,因為沒必要。
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梁肆動了惻隱之心,總覺得自己說話太直接了,也可能是人事工作做久了,跟誰說話都習慣用「溝通」的方式來解決,於是她又換了另一種委婉一些的說法:「好啦好啦,我說話可能絕了一點,其實沒那么嚴重,我的意思是說,你也很忙是不是?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是不是?不要總是來找我,這樣對我也是一種困擾,我們以後也還是要見面的嘛…」
她越說,陳勵深的眉頭便蹙得緊了一分,梁肆趕緊豎了豎掌:「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陳勵深好像是被她氣到了,最終摔門下了車。
梁肆已經盡力了,她說得多好呀,怎么就生氣了呢?
她一邊調車頭一邊自己嘟囔,摔唄,反正也是他自己的車。
這樣想著,腦海里還是不時響起他的話——
「梁肆,我忽然覺得好不公平。」
「我愛你,你卻不愛我了。」
…
梁肆到了家,發現自己還披著陳勵深的大衣。
小耳朵聽見她開門的聲音,揉揉眼睛,翻了翻圓滾滾的身子,爬下床去。
梁肆正准備拖鞋,大腿便被一個小肉球給抱住了。
「媽媽,我想尿尿…」
梁肆摸摸她的頭,將她抱起來,走向洗手間去。
「媽媽剛才有事出去了一會兒,小耳朵有沒有做夢呀?」
書上說,經常了解孩子的夢境,有利於了解孩子心底最深層的情感,所以從小耳朵會說話開始,梁肆就經常會問她這樣的問題,小耳朵也總是樂此不疲的和媽媽講。
「我夢見冰淇淋了,還夢見糖果,夢見幼兒園是冰淇淋和糖果變的。」小耳朵坐在自己的小便盆上,懶洋洋的說。
「你這個小吃貨。」梁肆蹲下來看著女兒,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
「媽媽,你的衣服怎么這么大?」
梁肆低下頭,看看陳勵深的大衣,不知該如何解釋。
不知為什么,把這件衣服穿回家,就像是把他帶回了家一樣,他離小耳朵是這樣的近,讓梁肆忽然感到心虛。
她不禁想,陳勵深早晚有一天會知道小耳朵的事,等到那個時候,她該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