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 2)

但他側頭暼一眼賀驍堅毅冷肅的臉,情不自禁地說:「我剛才就是想放飛一下自我。」

賀驍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好半天說:「嗯。」

齊廈心情有點低落,心里頭又有些莫名的憋屈,最後他把賀驍不高興的原因歸結於從昨天到今天關於賀驍的私人問題他說得太多了,有一個詞是交淺言深,但他表姐一直教他處世之道交深也當言淺。

但嘴這東西真不是自己說管就能管住的。

齊廈坐在樹下休息不到五分鍾,剛才跟他搭戲的一個十八線男演員跟別人說完話從他跟前路過,笑著說:「齊老師,剛才那場戲我准備了好幾天,有什么不足之處還請您多指教。」

十八線說完原本打算走的,但齊廈就當真指教了。

他說:「你這個角色的戲份劇本上的我都看過,你剛才情緒不對,你同事被凶徒抓走突然有了下落,雖然生死不知,但趕去的路上你應該是極其壓抑的心急如焚而不是那么誇張的悲痛欲絕。」

十八線臉上客套的笑都持續不下去,勉強道聲謝,走了。

女助理過來剛好看到一切,面不改色地走到齊廈旁邊,低聲說:「人家就是順嘴客套,沒讓你真指點,你說這么多干嘛,白白得罪人。」

齊廈看著她沒說話。

接著她又說,「這次沒關系,左右一個小角色翻不起什么浪,下次你可千萬管住點嘴。」

這種話齊廈聽過百次都不止,但這會兒他突然就茫然了,下意識地瞟一眼坐在旁邊的賀驍,他不知道這個管不住嘴和讓賀驍不高興的那個沒管住是不是在同一條道上。

齊廈的「不著調」幾乎是伴隨他成長,從小到大二十余年如一日,但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總把事情搞得很糟。

他悶聲不響地轉頭望向遠處日頭底下白花花的地面,從賀驍的角度望過去正好看見他精致深刻的側臉和低垂的眼睫。

賀驍默默看了很久,覺得齊廈現在活像一只四處撒歡的鹿突然被抓起來關在了籠子里。

他還沒見過齊廈像解釋他不抽煙時那樣小心,也從來沒見過齊廈像這樣沮喪,想到剛才的事,眼睛望向一邊,話卻是對齊廈說的,「你剛才是對的。」

齊廈驀地轉頭,「……!!」

賀驍眼睛眯起來,「你沒錯。」

雖然齊廈呆得讓人傷心,但他真不認為齊廈剛才直言不諱是錯,像剛才那個小明星那樣對自己吃飯的本事都不認真的人,嗆死他都不冤。他跟前那些大兵要是這個德行,他就直接動手一直到教會他們怎么做人為止。

齊廈訥訥點一下頭,迅速把眼光轉開了,怔怔看著地上的樹影斑駁,心里想著保鏢先生今天身高兩米八。

轉眼周三,齊廈晚上回家的時候看見女助理的車也停在院子里,他們下車,女助理也推門一腳從駕駛座跨出來,而後繞到副駕座那邊小心地搬出一個花梨螺鈿的禮盒,正是放紅珊瑚的那個。

齊廈:「你這是……」

女助理順著他的眼光看一眼,「拿出去保養過,」說完自己護著小木箱進屋了。

賀驍和齊廈是跟在她後頭一起進去的,一直進門齊廈還對著女助理的方向望著。

賀驍濃眉微蹙看他片刻,沉聲說:「你真介意,就直接跟她說。」

齊廈戀戀不舍地收回眼神,堅定地說:「就這個,不換了。」

自從那天晚上偷龍轉鳳不成功開始,賀驍氣場就格外奇怪,雖然奇怪在那他說不出來,但如果氣場有形,他覺得賀驍整個人周身簡直包裹著一團黑霧。

所以齊廈決定最近還是省點事兒,痛改前非。

他這樣說,賀驍也就不再多言,齊廈上樓洗澡,人沒走兩步,女助理從屋里出來了。

一直走到賀驍跟前,她看著齊廈的背影笑著說:「他最近消停多了。」

賀驍心想哪正常,就沒看出他束手束腳的格外小心?

女助理怎么會沒發現,她連齊廈洗心革面的理由都知道,看賀驍一眼,「你真沒遇到什么事兒?」

賀驍說:「能有什么?」

女助理說:「我看也沒什么,挺正常的。就是不知道他為什么一口咬定你狀態不對。」

反正她是覺得賀驍一切如常,當然,一匹狼不得不被一只鹿牽著走的憋屈感也不是平常人能覺察到的。

她認真想了想,「那肯定是齊廈對你的什么事兒又過腦子了。」

賀驍無比精准快速地捕捉到這句話的兩個關鍵詞,「齊廈」,「腦子」。

女助理說:「你可能還不知道,他雖然腦子經常犯抽,但只憑感覺的時候簡直逆天,以前我們用手機玩殺人游戲,他完全不動腦子看誰不順眼就殺誰,那真叫一殺一個准。」

賀驍:「……」

齊廈想要痛改前非,可事實偏偏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周五這天他拍戲的時候他來了個電話,是女助理替他接的。

一場戲拍完,齊廈回來,女助理說:「沈邵捷剛才給你來電話,問你明天什么時候有時間,我跟他說了你下午休息,他也說他明天剛好下午有空。」

聽到這個名字,齊廈和賀驍同時表情凝固。

女助理笑著說:「怎么了?你忘了明天是沈老師的忌日嗎,只要人在本市,你每年都跟沈邵捷一起去拜祭他的。」

她倒不在意齊廈跟那位老師到底感情多深厚,純粹覺得齊廈今時不同往日還年年拜祭亡師,說不定什么時候可以拿出來當噱頭。

但沈邵捷是什么人呢?沈老師的侄子,酒會那天魏央被賀驍扛著走的時候不是對齊廈叫囂著:「邵捷是我的,你再碰他看看。」

齊廈:「……」下意識地瞟一眼賀驍,神明保佑他不認識也不記得,畢竟時間都過了這么久了,而且魏央當時沒說姓。

想想又不對,沈邵捷一直被沈老師視若己出,沈老師被魏央她爸辜負成那樣,他跟魏央搞在一起這是有多不計前嫌。

賀驍生怕又被澆頭潑臉一頓雞湯,很配合一臉茫然裝作不知道是誰,哪怕他母親當他的面說起過這人,還警告魏央央這種空有外表卻心術不正的男人睡睡就頂天了,想結婚門都沒有。

他以為他裝不認識,齊廈就自便了。

但半分鍾後,齊廈跟女助理說:「你再打個電話給他,說我明天臨時加戲,改日再拜祭,讓他自己先去。」

賀驍一愣,心情不由地有些復雜,這只呆呆的鹿就算自己拿的劇本跟別人都不同,也實在不用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但他這個時候不知道的是,齊廈不願意跟沈邵捷同行固然一大半理由是因為不想他撞見「情敵」,另外還有個原因,沈邵捷是真真實實對齊廈表白過。

第二天齊廈是大清早去的,路過花店,讓司機下去買了捧白菊,車停在墓園門口,賀驍先下車,齊廈戴好墨鏡和口罩,也跟著下去。

但兩個人剛准備往公墓里邊走,突然一輛車在他們不遠的位置停住,車窗換換降下一半,「齊廈——」

時間早得晨露未散,大門口只有他們兩輛車,齊廈轉頭一看,駕駛座上的人正是沈邵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