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的私人會所內,坐在窗邊的女人一身職業裝,扎著干練馬尾,面容清秀,手指纖長,指甲干凈。她緩緩轉動著紅酒杯,淺嘗一口,側過臉。
從巨大落地窗望出去,可以看見一線無垠的江景。
對岸的高樓比那時更多更高了,這些年桐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放下酒杯回頭,夏商周引著顧老爺子大步過來,坐在窗邊的女人沒有起身。
她含笑從容看著他,和當年稚嫩害羞的女孩相去甚遠,此刻在她的臉上,顧老爺子只看到了滿滿的自信。
夏商周上前拉開了椅子,顧老爺子在她對面坐了。
「郁小姐。」他開了口。
郁芷言安靜一笑:「顧董事長,好久不見。」
是很久了,久到……顧老爺子覺得再也不必見到眼前的這個人。
郁芷言睨視一眼夏商周,直言說:「我剛出機場您就讓夏秘書親自來接機,真讓我受寵若驚。莫不是當年您阻止我進顧家,如今要阻止我回桐城嗎?」
夏商周上前說:「郁小姐,請你說話注意點。」
郁芷言收起了臉上的笑,目光盯住面前的老爺子,話語驟冷:「董事長都坐著,夏秘書還是不要說話了吧!」
夏商周的臉色沉了,從機場接到人的那個瞬間,他就覺得這個女人和當年不一樣了。
絕不是能任人宰割的小白兔了。
見顧老爺子不說話,郁芷言拿了包站了起來:「如果董事長是敘舊,我想大可不必了,謝謝您的紅酒。」
她說著轉身要走。
「這次你回國,是去臻華醫院就職吧?」老爺子看著她的背影說。
郁芷言回頭笑了:「真沒想到今時今日,您還這樣關注我。」她的話突然停頓了下,似乎瞬間想起了什么,斂笑問,「臻華醫院隸屬臻億集團?」
當年她離開桐城時,還沒有臻華醫院。她早該想到的,否則怎么一回來就被夏商周給逮了!
不等顧老爺子說話,郁芷言已然冷笑說:「如果顧董事長是為了這件事來,那么請您放心,我不會去臻華醫院的!」
語畢,她不再逗留,轉身大步離開。
「今天請你來,是專程來請你去臻華醫院任職的,我有事相求。」老爺子說這句話的時候,雙手不自覺握緊了手杖。
郁芷言的腳步一滯,幾乎有些不可置信回頭看著身後從來高高在上的商界之王。
她驀然笑了:「我是聽錯了嗎?堂堂顧董事長居然有事會求我?」
顧老爺子的臉色有些難看,夏商周把郁芷言的資料給他看的時候,他起初是猶豫的。但顧莘去了美國那么久,病都沒有痊愈,也許夏商周說的對,顧莘需要一個對他熟悉的人。
郁芷言的專業無懈可擊,而她當年和顧莘的關系不錯,也了解顧家的一些事,無疑,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就算退一萬步,顧莘是他唯一的希望了,無論如何,他都要一試。
顧老爺子朝夏商周看了眼,夏商周上前把手中的牛皮袋遞給郁芷言。
她遲疑片刻,沒有接:「您不會一見面就給我錢吧?」
當年,顧老爺子要她離開顧若時就給過這樣的牛皮袋子。也是塞得滿滿的,她至今不知道有多少錢,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打開。
想到此,郁芷言的眸色冷了。
顧老爺子終於站了起來,嘆息道:「這是顧莘的病歷。」
病歷?顧莘?
郁芷言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她終於接了。里面是厚厚一疊,只是最近一年的,看來之前還有更多,她再次坐下,粗略翻完,心中已有了大概了解。
顧若去世後,她離開桐城,那年她19歲,顧莘16歲,她不知道他病得那樣嚴重。
然而……
郁芷言將病歷放在桌上,重新拿了包站起來,堅定說:「我拒絕。」
她朝門口走去。
顧老爺子忍不住說:「當初顧莘幫過你,你都忘了嗎?」
郁芷言握著手包的手指略微收緊。
猶記得那些年,所有人都因為門不當戶不對反對她和顧若時,只有顧莘站在了她這一邊。他會破壞顧若和富家小姐的相親,他會露著他那個年紀的少年獨有的青春笑容,悄悄給她傳遞顧若寫的情書。
那些年,她在顧家所有美好的回憶,只有顧若和顧莘。
只是……
她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話語透不盡的冷漠:「當年您沒有讓我和顧若好好道別,沒讓我們見上最後一面,至於顧莘……這該是您需要嘗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