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藍清把樣品送到了鑒定部門後，除了幾個護士，基本沒有別的人再來過。

直到傍晚時分，有一人來了鑒定部門，直接進了後面辦公室。

藍清和簡靈對視一眼，二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

梁院長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給顧莘做了檢查，又細細看了護士的記錄，這才點頭示意護士出去。

梁院長又轉身聽了聽顧莘的心跳，皺眉說：「這兩天必須密切觀察，一有什么狀況一定要馬上告訴外面的護士們。」

佟慕妍站在床邊，一動不動看著梁院長，幽幽問：「為什么，梁院長？」

梁院長皺眉回頭：「什么為什么？顧莘現在的狀況還很危險，但凡有什么變故當然要告訴護士，難道你希望顧莘出事嗎？」

佟慕妍依舊直視著他：「您為什么要換花兒的頭發？」

梁院長大約沒想到佟慕妍問的竟然是這件事，他明顯愣了下，直起身子順勢收起了聽診器。

佟慕妍毫不避諱看著他，又問：「因為韓先生嗎？您不必驚訝，我讓人打聽過了，您和韓先生是老同學。」

梁院長終於承認說：「藍清突然要求鑒定部門做匿名鑒定，當天顧莘來過醫院，不難猜到他做的是什么鑒定，我的確去過鑒定室，但我只想知道事情真相。後來結果出來我也很驚訝，但是我沒有動手腳，我只是把這個結果告訴了世豪。顧太太也有親人，和想要保護的人，自然就該明白世豪的用意。況且，我和董事長有著幾十年的交情，我也希望他不會受人蒙蔽。」

梁院長說的這些道理，佟慕妍都懂，但……

她不可置信脫口說：「不可能，藍主任說過，換骨髓不會改變頭發的dna，如果不是您，結果怎么可能非親生？」

「你是說……孩子換過骨髓？」梁院長很是驚訝，他又嘆了口氣說，「怪不得後來血檢的結果會是那樣！其實最初檢測頭發的結果出來後，世豪就很生氣，原本是要去顧家的，但我回來才知道，因為那天我去了鑒定室，鑒定人員中有個實習生，因為害怕而曾經弄丟了孩子的頭發，據她說她的確把頭發給撿了起來，但是並不確定是不是孩子的頭發了，她怕實習完後不能錄取，就沒有說出來。所以我便懷疑鑒定結果，打電話制止了世豪找去顧家。幸運的是，沒多久，董事長帶著兩個孩子來醫院包扎傷口，我悄悄留下了孩子們的血液樣本。」

記得徐佳人說過不知道韓世豪是怎么得到孩子們的dna去做鑒定的，原來是這樣！

梁院長繼續說：「等董事長和顧莘醒來，如果顧太太想告訴他們，我不會有怨言。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這樣做，因為這是關乎顧家的大事，我不針對誰，只是就事論事。」

梁院長出去了，佟慕妍卻還呆呆站著。

從梁院長的角度出發，他的確是為了顧家好，可這中間接連的後果卻不盡如人意。其實她還不是一樣嗎？瞞著顧莘，只是不想他傷心自責，卻被郁芷言變成了傷害顧莘的利刃。

佟慕妍深吸了口氣，轉身看著依舊昏迷的顧莘，在心里發誓，他們之間，再也沒有秘密了。

…………

郁芷言蜷縮在沙發上，從醫院回來後，她已經喝了整整一瓶紅酒了。

顧莘出了手術室後佟慕妍就來見了她，其實她心里應該清楚的，不管結果怎么樣，顧莘暫時應該是沒事了。

可她卻還是忍不住想要聽佟慕妍親口說一句顧莘沒事了，天知道他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在外面等待的她心里到底有多擔心？

那么郁芷言，你又為什么要說那些話去氣他？

她在心里問著自己，突然自嘲笑著仰頭將杯中的酒喝盡，笑著笑著，突然哭起來。

臨到頭，舍不得，還是舍不得……

她又倒了滿滿一杯酒喝了，恍惚中，似乎看見顧莘笑著朝她走來的樣子，她含笑朝他伸出手，他的笑容干凈明亮，負於身後的手伸過來，將一封信放在她的掌心。他修長的手指置於輕薄唇邊，輕聲說：「噓，可別告訴別人我又替二哥給你送信啊。」

二哥，又是他二哥！

郁芷言發狂似的一甩手，只聽見「砰」的一聲，她手中的高腳杯撞到牆角，紅色的液體濺灑了一地。

這時，躺在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郁芷言喝得有些微醺，她摸索著接了起來：「喂？」

「是我，發生了什么事？」韓向非一看見郁芷言的郵件就忙給她打電話了，她只說有重要的事，卻沒有點明。

郁芷言沒想到會是韓向非的電話，她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握緊了手機說：「你在哪里？什么時候回來？」

韓向非有些猶豫。

郁芷言突然哭著說：「你那么偉大能去救那么多陌生人，難道你就不能回來救顧莘嗎？顧莘都快要死了，對，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現在連你也要來指責我嗎？」

她吼完，快速掐斷了電話，狠狠將手機往前擲去，將頭埋在雙腿間哭了起來。

牆角邊，電話一個接著一個，郁芷言卻再也沒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