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傷愈(2 / 2)

蒼頭奴 臧白 1751 字 2022-11-15

阿香便問她:「以前在家你娘也這么給你暖腳?」

姜黎搖頭,「我娘不給我暖腳,家里的丫鬟乳母,倒是經常暖的。」

「你果然是大家族出來的。」阿香看著她,不再往深了問,怕她說起來難過,傷心傷肺對傷口沒有好處。她忽想起了什么一樣,問她:「來了也有數日了,你叫什么?從來你也沒說過。」

姜黎想了一下,「阿離。」

「什么離?」阿香又問。

姜黎又想了一下,「以前是黎明的黎,現在是生離死別的離。」

話說起來喪氣,阿香也就不追著問。她看姜黎越發疲累,便不再問她問題,而是自己給她講自己以前的事情。講得口沫橫飛的,偶或也能將姜黎說笑了。

阿香說:「你笑起來可真好看。」

姜黎一直聽到睡著,心里想著,阿香這樣的人,世間才有幾個。誰不感嘆命運不公,罵天咒地。她在這樣的環境下,卻活得純粹開朗,實屬不易。她像是這難熬歲月里的一道光,溫和,並充滿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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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里突然出現的暖爐,和姜黎身上的被褥,都讓回來見了的女人們感到驚喜驚奇。這是她們入了軍營至今從未見過的事,哪怕是之前有人得了李副將軍萬般寵愛,也沒得過這般待遇。可那得這般待遇的人,卻還因為刀傷在床上躺著。

人便感嘆,「這都什么事兒啊!」說不明白。

姜黎壓根兒不去想,她如今對沈翼,只有深不見底的恨意。這恨意卻不外露,不與旁人說道。外頭給的照顧,都是阿香替她接著。伙食叫之前好了不少,傷葯、要吃的葯,一頓也未曾斷過。伺候的人仍是阿香,拿她做半個主子待。

傷養了四五十日,方才見出痊愈來。在這四五十日里,也如她願的再沒見過沈翼。軍中的日子大致如常,沒有其他波瀾。只是姜黎的身世,以及和沈翼之間略顯復雜凌亂的關系,旁人一直都有猜測,卻不知其中半點真正的糾結。

姜黎身上的傷養好後,並帶著手上的凍瘡也好了七七八八。現時正是嚴冬,雪足足飄了五日,外頭白皚皚的不見松木。女人們得了閑,日日在帳里做針線,閑嘮家常里短。她們對姜黎也都另眼相看,對她總客氣些。

姜黎女紅不是很好,便也坐著跟她們學做。面糊糊一層層糊起來的糙布塊,一針針地納成厚鞋底。她們都做耐穿的衣裳,綉不上幾處花紋。也唯有地位高些的,能穿點像樣的衣衫。

那些士兵除了每日定時定點的操練,山間打獵的消遣也沒了,便也時常在帳里。這便有些個閑不住的,要拉了女人去陪。三三兩兩成對,都是圖個樂兒。

沈翼沒有再找過姜黎,之前兩人之間的事情也在軍營里成了無人再提的舊話。時日過去得久了,那暖爐新被褥的事情也慢慢被人遺忘腦後。而姜黎,也便成了與帳里那些女人無有不同的人。一樣的吃糙米野菜,一樣的干活幫雜。

但這樣一個美麗嬌柔的女人在軍營里,怎么閑擱得住?總要有人打起歪心思的。那李副將軍早垂涎姜黎的美貌,但礙於她被沈翼相中了,自己不好上手。現下瞧著沈翼是把這人給忘了,自然又動起了歪心思。

他在練兵閑暇之余,開始找阿香到帳里伺候,還叫她:「阿離在帳里無趣兒,你也給本將軍帶來。」

阿香原詫異他怎么找到了自個兒,聽了這話便明白了,原是惦記著姜黎。她抹不過李副將軍的面子去,但也知道姜黎心性高,自然回來與她商量,「告訴沈將軍去么?他知道了,李副將軍一定不敢。」

姜黎搖頭,「沈將軍是我什么人?」

阿香被她問住了,蹙眉,「那還是要去他帳里?」

「去吧。」姜黎倒是瞧不出有什么異樣,話說得坦然,「我寧願伺候別人,也不想再見沈翼。來了這里,總是是伺候人的,躲不過去。即便能躲一陣子,也躲不過一輩子。遲早都要走的這一步,早一點晚一點,也不差什么。」

阿香原覺得這事於她艱難,抹不開面兒,心里擱不下自己的脾性,然沒想到她說得這般輕松。她自己倒是緩了一陣,而後問她:「你當真這么想?」

姜黎把手里的線繞在指尖,打個結扣,「不這么想還能怎么想?」

阿香看她倒不是說得違心話,擱下手里的東西拍了下手,「這就不為難了,你跟著我,我叫你少受些難處。」

姜黎看向她,忽也放開了道:「教教我也怎么快活?」

阿香一本正經清清嗓子,往她面前湊湊,小聲道:「她們都說,李副將軍不行,那里忒小!」

姜黎原還能當常話說道的,聽阿香這么說,臉上驀地一紅,打了她手背一下,「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