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臨盆(2 / 2)

蒼頭奴 臧白 1000 字 2022-11-15

她拉過被子,把自己的整張臉都蓋住。父母姐妹哥兄的臉一個個在眼前閃過去,眼角便落下眼淚來,一滴滴砸濕枕頭。那枕頭灰暗,濕了也瞧不出來,冰冷冷的觸感卻在耳側。

她這一夜睡得不安穩,總是能聽到帳外寒風呼嘯,打得帳篷矮樹都颯颯地響。清早起來的時候卻清醒,與人一道洗漱用飯罷了出去忙活。她是沈翼出言留在自己帳里伺候的人,自然往沈翼帳里去。即便沈翼在帳里,也拿他做個透明人,只管去理褥掃地,整理衣物書案。整理罷了,抱著幾件換洗下來的衣裳出去,一句話也未與沈翼說。

出來了,抱著衣衫擋臉,去到印霞河開始幫著生火燒水,聽那些女人說各家閑話。日子就是這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復始。以前在京城的時候,能在家讀書,也能約三五好友上街閑逛,茶館里吃茶,總有逗趣兒的事能做。這會兒與那時比不得,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傍晚的時候閑下來,她坐在印霞河邊的石頭上,托腮看落日。河面上有風,帶著清冽冰冷的觸感,在臉上擦來盪去。日頭下了半截兒,照得山頂的雪越發瑩白漂亮。這塞關沒什么好的,也就這一壯麗的奇景。

看得脖子歪了僵,忽有人從後頭伸手過來,往她懷里塞了個東西。這突突然的,嚇她一跳,回頭去瞧,是秦泰回來了。而他在她手里塞的,是個湯婆子,青灰的銅壺,毫無花紋點綴。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秦泰已經在她旁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說:「我問了阿香,她說你睡覺的時候腳冷,所以給你帶了這個。」

姜黎看看手里的湯婆子,這會兒沒灌熱水,貼在手心里,冰涼冷硬。她又抬頭看秦泰,嘟噥出聲,「你又對我這么好做什么?怪難受。」

「說要給你賠罪的,豈能食言?」秦泰坐直了腰背,轉目看向西側的山線,「別說,還真好看。」

「你們這些粗人,知道什么好看……」姜黎還是嘟噥,把湯婆子往懷里抱,也看向山間的夕陽,看向河面冰層上的紅光。她等著秦泰回嘴,但他並沒有,好似之前那個與她句句相沖的人,不是現在坐在她旁邊人一樣。

姜黎見他不說話,便收回了目光轉頭看他,自己開了口說:「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沈翼之間的事情么?我跟你說說?」

「嗯。」秦泰收回目光來點頭,卻好似也沒那么想知道了。

姜黎便開始說起來,從她在街上與沈翼相識初見,到如何騙他哄他,讓他鞍前馬後像個傻子,最後又奚落了他。說到沈翼被姜家的家丁打出街道,聲名狼藉一病不起,姜黎吸了口氣,「那時就覺得,他沈翼那樣的人,根本連與我說話都不配,更不提跟我表愛慕,不知哪來的自信。心頭起惡,才作弄了他。後果不曾去想,那時不會管他人如何,只想自己心里暢快。」

秦泰聽罷,也吸了口氣,「難怪了。」

姜黎在過去的事情里醞釀片刻情緒,覺得多說無益,便沒再說下去。她又想起一事來,直接轉了身子正對秦泰,問他:「聽說朝中正在和北齊商談和親的事情,是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