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圓滿(1 / 2)

蒼頭奴 臧白 6326 字 2022-11-15

筆趣閣 www.18xxs.com,最快更新蒼頭奴最新章節!

【此為防盜章】

姜黎的事情已經是帳里人人皆知的, 早說了個過癮, 這會兒也不說了。要說這事兒發展到這樣,除了姜黎秦泰和沈翼以外,誰最不開心,那便是翠娥。她起初的時候沒想到會這樣,倒還在姜黎面前為沈翼辯了幾句好, 和阿香爭論了一番。到這會兒, 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了。

頭兩天前, 她得了空還會私下問姜黎, 「秦都尉答應的那事兒,還有准兒么?」

姜黎每時聽到這話,心里便生出不好意思來。她早就想著別出個什么意外,到時答應翠娥的這事情再沒了譜,讓她白高興一場。當時想把話說得全面些的,但看著翠娥那時的樣子, 又沒說出來。這會兒倒好了,叫她更加無望忐忑了。

翠娥這會兒縮在帳篷角落里,也在做針線, 已經不再找姜黎問那話。她也瞧出來了, 姜黎不能傷了沈將軍的面子跟秦都尉好,也不能再和以前一樣一面跟著沈將軍, 一面和秦都尉也像個朋友。這會兒她自己處境已經都十分尷尬了, 又能幫著她再求什么事?

翠娥有時也納悶, 如果秦泰和姜黎之間是清白的, 跟沈翼解釋清楚,那事兒不就過去了么?就是解了衣裳把她裹懷里了,也是當時需要不是?秦泰不那么做,難道眼看著姜黎在自己面前凍死?作為一個男人,誰都該有保護身邊女人的本能罷。

可事情並沒有簡單清楚,而是到了今天這種地步,誰也不見,都生分尷尬。翠娥後來有些琢磨明白了,就問姜黎,「是不是……你真的喜歡上秦都尉了?或者……秦都尉喜歡上你了……」這才沒在沈翼面前解釋清楚,而是讓事情僵持了下來。

姜黎知道她關心回京的事情,怕希望落了空,才琢磨了這么多。然這事兒已經顯得糾結,且不能再添亂,因也只是敷衍回她的話,「沒有的事兒,沈將軍小氣罷了。興許過陣子,他心里的那口氣散了,又不計較了呢?到時我還能與秦都尉說上話的,一定再幫你問。」

翠娥對這話半信半疑,卻也沒再混纏。她也知道,就算哪一日沈將軍心里的氣消了,還把姜黎跟以前一樣待著。那姜黎和秦都尉之間,也不定能回到以前的樣子。畢竟已經生出了嫌隙,為了不讓事情再難堪,兩個人是要避嫌的。

翠娥縮在角落里嘆氣,很輕的聲音。終歸想起這事兒來,心里還是不得勁。她又怪不得誰去,只能嘆自己命不是那么好罷了。

她又嘆了幾口氣,忽而有阿香的聲音飄到耳朵里,說的話是:「怎么樣?沈將軍有沒有記起你的好來?」

聽得這話,她抬起頭來,便瞧見阿香這會兒挨在了姜黎邊上。伸手奪了姜黎手里的鞋面兒,又說:「你歇會兒,我幫你弄。」

姜黎閑了手,便搭在大腿上,回話說:「不知道,也沒瞧出什么,叫我今晚過去服侍。」

聽到她說這話,帳里愛熱鬧的自然都湊過來,你扒著我肩,我牽著你手,都看著姜黎,問她:「這又好啦?」

翠娥也關心這事兒,豎起了耳朵聽她說話。姜黎有些不自在,扯嘴角笑一下,「有什么好不好的,還不是聽人差遣。」

「你跟我們不一樣。」女人們七嘴八舌,「我們這是聽人差遣,你那個,是沈將軍真對你動心了。要不然,折騰不出這些事來。別的,都是只圖自己高興,不顧咱們的死活。你瞧沈將軍,處處給你行方便,為你做了多少事兒啊?也就是這樣,才生氣了。」

以前在京城的時候,沈翼喜歡她,那是事實。那時的他,說起來是有些皮賴的人,瞧准了,心意半點不藏不掖,非得說給你知道。百樣法子表現,想俘虜芳心。可重遇之後,沈翼就不是以前的沈翼了。喜歡不喜歡的話,姜黎從來不會去揣測。當然,沈翼自己也不會說。

帳里的女人們七嘴八舌地還在說話,為她今晚去沈翼帳里服侍出謀劃策,教她怎么再度籠絡住沈翼的心。那伺候人的法子,就又說起來了。姜黎聽在耳朵里,一直點頭。其實她心里是最明白的,到了沈翼面前,哪里需要使什么手段法子,都是任他擺布罷了。她不會討好人的法子,這個一時半會兒還真改不過來。即便現在把自己的身段放下了,卻還不是能像這里的其他人一樣,自如地輕賤自己。

就這么到了晚上,帳里的女人們三三兩兩出去,到各處陪酒服侍去。這個除夕,應該比往常的除夕都安心熱鬧。沒有戰事紛擾,能踏踏實實吃酒玩樂。

姜黎最後一個出帳篷,站到門外風雪里的時候,往秦泰站過的地方看過去,那里已無人影。她頂著風雪去沈翼的帳篷里,里頭並沒有人,都往大帳里聚著去了。她便在案邊的蒲團上坐下,擱了腦袋在案上,等沈翼回來。

等得有些乏了,肚子又餓起來,便自己出了帳篷往伙房去。這會兒人都清閑,吃吃喝喝沒有什么可惦記的事兒。周長喜給她撕了一根雞腿,雞絲、肉末各樣兒都弄了些,給她放食籃里裝好,問她:「夠了么?」

姜黎看看那食籃里的東西,面露感激的神色,「夠了,拿這么多,趙大疤看到了又得罵你。」

周長喜無所謂,「罵習慣了,沒什么大礙。」

姜黎謝過他,拎上食籃自己回去沈翼的帳里,而後把里面的吃食全部端出來,擺在案桌上。正拿了筷子要吃呢,帳門被打起,沈翼進了帳篷。原姜黎是可以在伙房吃過回來的,但那里今晚人多,全部聚在一處,又都是男人,便拎了食籃來了沈翼帳里。

她本來掐算了時間,沈翼在大帳里與那些人熱鬧,非得過了子時回來不可。然沒想到,回來的有些早,還要陣子才能到夜里子時。按照習俗,這晚是要守歲的。就算熬不過整夜,也要守過子時才好。

姜黎看他進了帳篷,自然就從案後起了身,頗有些尷尬。早知道,拿回自己的帳篷里吃完了,再過來算了。雖路途遠些,到底比這樣被他撞著,心里更舒服些。

沈翼卻沒表現出什么異常,看了看案上的飯菜,忽又回身出了帳篷。過了一會兒再進來,解下身上的斗篷掛去屏風上,便到案邊坐了下來。他身上有輕微的酒氣,仰頭看姜黎,說:「坐下吧,我還沒吃飽,剛好一塊兒吃。」

姜黎難得聽他說這么尋常的話,猶豫了一下便在案邊坐了下來。那外頭又來了人,端了幾盤魚肉過來,並幾壺燙好的酒,還擺下一雙筷子。擺置好了,退身出去,留下沈翼和姜黎兩個人。

沈翼伸手拿起酒壺,往酒杯里倒酒,一盞給自己,一盞送到姜黎面前。姜黎看著那酒杯有些為難,半晌道:「我不能吃,兩杯就不成了。」那回在李副將軍帳里,也是沒吃幾杯,就醉得那個樣子。到第二天醒來,許多事都不記得了。

沈翼知道她沒什么酒量,但就算吃醉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以便不吱聲。姜黎又猶豫了一會兒,想著在他面前吃醉了大約比清醒著更好,不必記著那些個事兒,能輕松些,因也就端起了酒杯來,往嘴里送。吃過一杯,嘴里辣了,夾上一筷子的菜,再慢慢嚼下去。她和沈翼之間沒什么話說,便是吃酒吃菜,兩相沉默。極為怪異的氣氛,兩個人卻都不覺得不自在。

姜黎數杯酒下肚,臉上便泛起了坨紅,直染到耳根。再吃下數杯,便開始目光帶霧。因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臉,又探探脖子,嘴里嘀咕,「太熱了。」

沈翼看她,「熱就脫了吧。」

姜黎的意識已經模糊,心里又知道在沈翼面前沒必要在那事上矜持。橫豎都是要脫的,要一床上睡的,早脫晚脫,他脫或者自己脫,都沒有什么分別。因就伸手解了自己身上外衫的系帶,把外衫脫下來,扔在一邊。

醉了的時候行為混沌,總是不能規規整整的。脫了外衫後,她又把襖子上的扣子一粒粒解開,就那么敞著懷。里面是一件單色紅肚兜,布質單薄,能隱約瞧得出身段,也能瞧見脖頸處露出的光潔皮膚。

沈翼目光生聚,看了她片刻,而後再做不得忍耐,便伸手把她拉進了懷里。他手掌搭過去,握住她的腰,能碰觸到肚兜蓋不住的皮膚,在手心里光滑生嫩,比得他手掌越發粗糙。

姜黎便躺在他懷里,紅唇微張,氣息里全是酒氣。帳里的暖氣熱得她頭腦發漲,已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在沈翼吻上她唇的時候,她張嘴迎合,把手勾去他脖子上,貼得他越發近。

沈翼見她如此,心思大動,與她纏綿一氣。而後嘴唇又從她嘴上滑去耳邊,卻在剛吻上她耳垂的時候,忽聽她呵著氣叫了個名字——

「秦泰……」

秦泰從河水里爬出來的時候,渾身濕了精透,從頭到腳,每一處都在瀝瀝拉拉地滴水,沿袍角淌下去,浸入腳下的干草地里。他縮起身子直哆嗦,不一會兒,嘴唇便變得白中泛紫,臉色也發灰起來。

姜黎手足無措,在他旁邊干著急,「怎么辦怎么辦……」

秦泰猛烈地抖一下身子,嘴唇顫得聲音也發抖,「回去洗澡換衣裳……怎么辦……」

「我不是故意的。」姜黎跟在他身邊往營地里去,看著他渾身透濕,自己也覺愧疚,「是我莽撞了,不該踢你那一腳。可要不是你彈我,我也不會踢你那一腳的。」

秦泰沒有心思跟她細說原委,身上冷得厲害,往骨縫里鑽。額前碎發落下來,滴著水,慢慢就覆了一層冰渣兒。他看向姜黎,吸一下鼻子道:「你去伙房,找伙頭軍趙大疤,讓他兌一桶熱水,抬到我帳里。」

姜黎聽了話,自拔腿跑著去了。到營地直奔伙房,找了那伙頭軍說:「勞煩你兌一桶熱水抬去秦都尉帳里,他才剛在印霞河落了水,衣服濕了透,要趕緊梳洗。」

趙大疤看她一眼,臉上無有溫和的神色。這些當兵的人糙蠻,沒那軟和氣,只撂一句:「知道了。」

姜黎看著趙大疤招呼了人去忙,兌好了水往秦泰帳里抬去,自己又琢磨,洗了澡換了衣裳,應該還得吃些什么去去寒才是,便又跟著那趙大疤問:「吃什么去寒呢?」

趙大疤聲線粗沉,「咱們這里沒什么好東西,想去寒,吃些姜茶。那里有姜,切幾片煮一下就是,你自己去弄吧。」

姜黎不會這些東西,心想著自個兒再琢磨一陣子還得費時間,便找了個伙房里的小兵,央求一句:「小哥哥,你給我煮碗姜茶吧,我給秦都尉送過去。他洗好了,正好吃上。」

那小兵瞧她面嫩聲音脆,央求得他心里貓爪子撓一樣,自笑眯眯答應下來。而後騰出手洗了一塊姜,切下幾片來,丟到鍋里加上水,生了火便這么煮起來。

煮的時候閑了手,自找話和姜黎說,問她:「你是那個叫阿離的吧?」

姜黎與他閑搭幾句話,這會兒已不覺得與這些人說話有什么膈應。擱以前,這樣的人叫她一聲姑娘小姐,她連瞧都不瞧一眼。這會兒放平了心了,大伙兒之間又差什么呢?

這小士兵與她說話說得高興了,又要現技,說給她片一片蟬翼薄的姜片下來。說著就動了手,小心地片了一片下來,得意地往姜黎手里送,「你瞧瞧。」

姜黎用指尖捏住,透光一瞧,果然薄得很。她道一句「真厲害」,那小士兵嘴巴都快咧開花了。還要胡吹呢,忽被伙頭軍趙大疤叱了一句:「丟什么人呢!干活去!」

那小士兵被這么一叱,自收斂起來,走前又小聲對姜黎說一句,「沒事來伙房找我玩,我教你。記住啊,我叫周長喜。」

姜黎沖他點點頭,看著他走了去。那趙大疤去把灶里煮好的姜茶盛到一個小砂鍋里,蓋上蓋子,加一木托盤,送到姜黎手里,「快送去吧,涼了可不好吃。」

「誒,謝謝您。」姜黎接下那小砂鍋,便急忙忙往秦泰帳里去。到了帳前先問一句,「洗好了沒?」

秦泰在里頭出聲,「穿衣裳呢,進來吧。」

姜黎不知他穿的哪件衣裳,便也沒進去,在帳外又稍站了片刻,才打了帳門往里去。這會兒秦泰不止衣裳穿好了,還裹了一條被子,就在案前的蒲團上坐著,只露出一顆腦袋來。

瞧姜黎端東西進來,自問一句,「什么?」

姜黎把砂鍋端去他面前的案上,「姜茶,現煮的,趁熱喝了吧,去去寒氣。」

秦泰吸鼻子,把那砂鍋端到手里,掀開蓋子,一口一口喝下去。這是辣口卻暖心暖肺的東西,喝完確實舒服不少。他放下砂鍋,說話的時候鼻音還是很重,看著姜黎道:「險些要了我的命了。」

姜黎在他面前沒拘束,往蒲團上坐,「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信我。」

秦泰把身上的被子又裹緊實了些,「要是故意的,我今兒就死那了。」說罷打了個噴嚏,忙拿帕子掖住口鼻。

姜黎臉上現出歉意,「我還能為你做點什么?」

秦泰只管把口鼻掖著,悶聲道:「你能做什么?能給我暖被窩嗎?」

「不要臉。」姜黎嘟噥一句,低下頭來不理他。她手里還握著那片生姜,凝黃色的薄片,貼在手心里,能看到手掌上的紋路。

秦泰伸頭過來看看,問她:「什么東西?」

姜黎用手指在上擦兩下,「沒什么,伙房里一個士兵給我的。」

秦泰這便從被子里伸出手來,到她掌心捏起這姜片來,仔細瞧了瞧,「我說什么玩意兒呢,一片生姜。」說罷往砂鍋里一扔,和那煮過的丟在一起,「別跟他們瞎混,你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怎么不是一路人?」姜黎駁他話,「我還不如他們呢,他們到底還是士兵,混出來了,也有頭有臉,不像我,就是個奴才。」

秦泰不想與她爭辯這個,沒什么意義。他只覺鼻子里癢得厲害,又連打了幾個噴嚏。好容易穩住,越發覺得鼻子堵塞,氣喘不順,便說一句:「可真難受。」

姜黎看著帳里昏暗,便拿火折子去點了油燈蠟燭,照亮了看秦泰的臉,才發現紅得像猴屁股一般。她有些著急,伸手去他額頭上探一探,半晌縮回來,「是高燒了嗎?」

秦泰眼皮微耷,「你沒探出來嗎?」

姜黎雙手握到一起,搓了搓,「我不懂啊,以前在家,乳母看我不舒服,就這么探的。但到底燒還是不燒,我也不知道什么樣……」

秦泰看著她長長吸了口氣,忽沉聲重氣叫了句:「王二,給我找大夫來!」

帳外守著的人應聲,可隱約聽得腳步聲。兩人在帳里等了一氣,等來了提葯箱的大夫。摸脈探頭看舌,果然是受寒發熱了。少不得又要開了葯來吃,去伙房煎煮一番。

那葯端來了,一碗烏黑的苦汁兒。秦泰不說話,接了碗一口吃下去,連過嘴的清水也不要。吃罷了自己爬去床上躺著,張著嘴喘氣,看著大夫問:「睡一覺能好嗎?」

大夫說:「這說不准,還看都尉的身子。過了這一夜不好,再吃一頓,也就差不多了。」

秦泰點頭,讓他出去,這帳里便又剩下姜黎兩個人。他縮在被子里,還是只露一顆腦袋,看著坐在榻沿上的姜黎,「我跟他們說了,我不吃飯了,我這兒沒事了,你去伙房看看,把晚飯吃了。」

姜黎坐在床沿上不走,「我等你睡著了,我就去。」

「你還會心疼人?」秦泰低聲,「趕緊去吧。」

姜黎還未及走,外頭就又來了人,是沈翼。他自然也是聽說秦泰落水了,過來瞧瞧。看到姜黎在帳里,稍頓了一下,便直去了秦泰床邊,問他:「如何了?」

「吃了葯,睡一覺就好了,小事兒。」秦泰說得輕松,那邊姜黎看他們說話,自輕著步子悄悄退出帳篷去,一溜煙兒跑了。

帳里剩下沈翼和秦泰兩個人,病情問過,無有正事,閑話便也顯得多余。沈翼也不多問他和姜黎怎么又鬧起來了,只囑咐他,「好好休息,把身子養好了。」

他往帳外去的時候,又被秦泰叫住。秦泰壓著鼻音,看著他的背影說:「大哥,你和阿離的事,我不會再插手管了。以前的事,權做她不懂事,你瞧她現在,真的挺可憐的……」

秦泰沒有再把話說下去,好像說什么都不對。之前他跟姜黎不熟的時候,處處為沈翼考慮,怕姜黎再傷害了他。現在跟姜黎熟了,又怕沈翼折磨虐待了她。真個是,兩邊都操心,操碎了心。兩個人之間別扭,真個誰瞧誰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