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府
北堂離剛剛沐浴完畢,用內力蒸干了頭發。
銅鏡中,美人青絲如墨,膚白如雪,明艷動人,嫵媚傾城,但北堂離卻是唇角一勾,將頭發兩下玩成一個髻,簪了一根竹節紋羊脂玉簪。
腳尖一點,身子一轉,登時躺在了軟綿綿,香噴噴的被窩里。
「唔!」北堂離抱著被子打了個滾兒,被子褥子真軟和!舒服,被窩簡直太舒服了!
忙活了一月,可真是把她給累壞了。
習慣性的,她手往枕頭底下一按,待帳外升起一堵堅實的鐵板,又豎起一排鋒利的釘床後,北堂離這才滿足的眯著眸子,哼唧了一聲,縮成軟軟的一團,窩進了被子了。
可眸子剛一眯起,還未安睡,便聽外面有人來報:「殿下!殿下!八百里加急的消息啊!」
北堂離皺了皺眉,「刷」的一下,便將裹胸布裹好,穿著一身黑衣出來了。
晚上的八百里加急,不知是怎么個急法,因而,為了方便,北堂離晚上回府後出房門,一向是穿黑衣的。
「哐」,北堂離打開床尾的一個小暗格,一卷信登時呈了上來。
「黑鐵騎兵符?夏侯宸?」北堂離捏緊了信紙,將紙焚在床下的一個蓮花紋香爐後,便將那機關關了,出了房門。
「殿下。」數十個黑衣人恭恭敬敬的站在台階之下,恭候北堂離的調遣。
「消息屬實?」
「回殿下的話,原是楚世子的人發現的,不過……楚世子眼下在睿王府,已經同……」
「好了好了。」北堂離忙出聲制止那腦袋簡單的下屬說下去,她又不是不知道今晚楚洵跟著顧寶笙回王府的。
笙笙才受了傷,楚洵定然不能也不會遠走。
她是笙笙的好姐妹,自然不能打擾。
北堂離望了眼青天,皎月還在薄霧中緩緩航行,看了眼那夏侯宸從萬雲寺啟程的日子,很快,她便下了決定:「去驪河,中游!」
「是!」
一行人乘著月色,拍馬向西一路奔去,塵土飛揚,馬蹄翻飛,不多時,北堂離便帶了眾人到了驪河中游處。
雖是夜深之時,這一帶卻並非有人靜之日。
驪河四通八達,中游一帶正是與其他河水交匯處,是四面八方的商客匯集之地,大批的轉運貨物,大筆的集市交易,都在此處進行。
即便是深更半夜,也是恍如白晝一般燈火通明。
人多勢眾不免惹人懷疑,因而,北堂離一行人登時便四下找到暗狀,喬裝打扮了一番。
這兩撥,一個喬裝成買主,一個喬裝成賣家,這一撥喬裝成賣吃的,那一撥喬裝成買吃的。
雖然人多,但好在,原本是商隊匯集之地,分散開後,倒也不顯得突兀。
北堂離隱沒在人群中,面上貼了一塊再普通不過的面皮,裝作個跟班模樣,跟在五大三粗,仿佛土地主家傻兒子的下屬後面,一面走,一面幫著「傻兒子」提吃的,提喝的,走了半條街,竟沒收到夏侯宸入住任何一家客棧的消息。
北堂離的眉頭不由緊緊皺了一起。
暗暗奇怪……這不對啊!楚洵的消息從來沒有失誤的時候,若說是中途掉換消息,那也不可能啊,她這邊,義父也是傳遞了這消息過來的。
北堂離裝作給「傻兒子」指好吃攤點的模樣,四下指著,眼睛的余光不住的在瞥,腦子,心思,不停的想著,轉著。
正說著,「您看那家混沌店就很不錯!皮兒薄餡兒大,老板還外送一個驢肉叉燒呢!」
猛然間,便發現走向那小攤點買東西人,下盤穩,內力深,若非細看,根本察覺不到這是個武功高強的練家子,走路的有些模樣,都是裝的。
北堂離看了眼「傻兒子」,「傻兒子」便抬起肥嘟嘟的手笑道:「好啊好啊,咱們就去那家吃吧。」
「喲。」北堂離摸了下荷包,掏出來一看,又往下倒了倒,苦哈哈道:「對不住啊公子,小的今兒拿的銀子都用完了,還請您稍等片刻,小的這就回客棧拿去!」
「你這臭小子!竟敢耽擱本公子吃肉的好事兒,看我不打死你!」「傻兒子」抄起腳上的黑鞋便朝北堂離打。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主子打奴才是常有的事兒,何況眾人都有自己的一份兒事兒要做,自然無人來理會。
唯有暗處的一雙眼睛,眼眸閃過一絲精光,「去,立馬找人跟著,那身形……」
他瞧著跟北堂離卻是有三分相似的。
少主子得了兵符,今日自當謹慎,別說那人有三分相似,就是有兩分,有一分,都必須得看緊了,抓起來!
「阿四。」北堂離一面捂著臉裝哭,一面傳音入密道:「後面可是被人跟上了。」
傻兒子阿四點頭,也傳音入密道:「正是,阿六說,咱們在的客棧都來了幾撥好手,莫非是楚世子那兒或是府上走漏了風聲?」
「不是。」北堂離眉頭一皺,不禁神色凝重起來。
她怎么忘了啊,那個夏侯宸雖是病秧子,卻不是普通的病秧子。
瞧這架勢,恐怕夏侯宸兵符在手是真,可想借著兵符,不惜讓自己深入險境,而他夏侯宸請君入瓮,也是真。
若是今日她被抓住,夏侯宸一定會借機生事,只說她是暴民或者是賊人,便讓她悄無聲息的死去。
可若是更倒霉些,被夏侯宸查出她是女子的身份,那睿王府連同靖南王府恐怕也有滅門之禍。
北堂離施展輕功,帶了阿四往那燈彩高懸的一處花樓走。
而花樓下,那搜查的人也一撥一撥的進來了。
「主子,不如您先走,屬下斷後。宣平侯府,來者不善啊!」
北堂離沉吟不語,靜靜看著花樓下那緩緩流動的盈盈河水。
站得高,望得遠,北堂離立在樓上,朝下看去,但見滿河都是燈火閃耀的畫舫,其中一處,她眯眼仔細一看,船上的小桌上,正擺了一盤未動過的驢肉叉燒。
屋中,一個胡姬正歡喜的進來,一面脫衣,一面自言自語道:「可真是好差事,彈琴一曲一百兩。」
這北堂離紅唇一勾,含笑傳音入密道:「不必了,你先去下面跟他們會合,本殿下隨後再到。」
「殿下!」
阿四話還未說完,人就被北堂離踢了下去,轉眼間,那花樓之上,便是一個明眸善睞的蒙面胡姬。
而換衣的胡姬,早已暈倒過去。
北堂離眉眼嫵媚動人,五官略深邃,身姿高挑,胸前美好,這一穿,竟半點兒看不出是個中原人的樣子了。
那花媽媽見人一出來,眼前一亮,忙道:「快,這便彈琴去!」
北堂離含笑,緩緩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