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章 楚洵有前未婚妻?一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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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站

干燥微涼的晚風輕輕從門口吹進來,傍晚人煙盡散,只剩稀稀疏疏的幾棵垂楊柳立在道旁,顯得蕭瑟又寂寥。

但很快,這片寧靜便被一陣前呼後擁的仆從伺候聲打破。

驛站小官段飛率先迎出去,跪下拜見道:「微臣段飛拜見王爺,拜見王妃娘娘,拜見世子殿下,拜見沈夫人、沈姑娘!」

「免禮!」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就聽一女子笑道:「王爺,聽說西戎睿王府的小郡主,也就是咱們未來的兒媳婦兒也在這兒住著呢,妾身倒是十分想見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小美人兒呢。」

顧寶笙坐在里屋,不由眉頭輕輕一皺。

自稱切身的人,應當就是楚洵的繼母,現在的庄親王妃了吧?

可身為王妃,說起她的語氣竟如此輕佻,不像是在跟庄親王說什么楚洵的兒媳婦兒,倒像是說什么身份卑微的妾室一樣。

而庄親王接下來的話,更是讓顧寶笙的眉頭緊緊皺起來。

「哦,是么?」庄親王哈哈一笑,頗感興趣道:「本王先前倒是聽說那睿王府的小郡主流落在外多年,雖生得好看,卻是有些體弱多病的。

如果真是如王妃所說,是個小美人,那本王想,病西施的稱號,她應當仁不讓了!」

金花同銀花如兩堵牆似的護在顧寶笙周圍,聽得庄親王夫婦如此詆毀顧寶笙,登時不約而同將手緊握成拳,捏得骨節咯咯作響。

「郡主,他們實在欺人太甚了!」金花皺眉道:「倒不如,屬下先去給他們點兒顏色瞧瞧!」

青葵也看著顧寶笙,等著她開口下決定。

「不必。」顧寶笙喝了一口龍井茶,潤了潤喉嚨,舒展眉頭道:「一唱一和,卻偏不進門,可見是等著我出門給他們見禮的。」

她雖不喜歡這對夫妻說的那些烏七八糟的話,但轉念一想,景仁帝的弟兄們死的死,殺的殺,到最後,只剩下了庄親王這一個弟弟。

雖說,或許有一母同胞的緣故在,但庄親王風流成性,女人成堆,不理朝政,只做閑散王爺,還能平安無事這么多年。

而景仁帝更是在自己病重的時候,將這個唯一的同母親弟調回京城,可見,庄親王並非他表現出來的這么無能。

大庭廣眾和王妃一同談論自己的將來兒媳……顧寶笙並不覺得,這是無意,更多的,恐怕是這對夫妻想用激將法,先激她出去,再對付她。

她眼下的身份是南齊睿王府的小郡主,也是和親公主,沒有楚洵在一旁,貿貿然出去,大約沒有到京城,一些不該有的閑言碎語便傳遍京城了吧?

因而,顧寶笙便坐在里屋,渾然不將那些話放在心上,自顧自的喝茶。

庄親王妃瞧這話說了半天,竟是沒一個人出來,不由怒氣叢生。

這女人,難不成是啞巴了?

正要說兩句話,直接點名道姓讓顧寶笙出來迎接,就聽一道溫柔如風的聲音響起。

「伯母,小郡主一路舟車勞頓,又身體不好,難免一時睡過去了,沒聽到您和伯父的話。若是她醒了,自然會前來拜見你們的。

畢竟……伯父伯母是楚世子殿下的父母,小郡主是晚輩,尊敬長輩,孝順父母,也是理所當然的。」

言外之意,便是在暗示顧寶笙,即便她現在裝作不知道,等庄親王和庄親王妃住進去了,顧寶笙也一樣必須主動前來拜見,否則,便是不尊重長輩。

「是啊是啊。」一道頗為憨厚的聲音也響起道:「書嬈說得對,子珩哥哥畢竟是我們家的人,這小郡主也是我們家的人,他們不會不孝順父王和母妃的。」

顧寶笙暗暗皺眉,想起方才段飛說過的話,她一下子便猜到了,這說話的男子,必定是庄親王府現在的世子,也就是楚洵同父異母的弟弟,秦沔,而那說話的女子,沈書嬈……

應該就是秦沔眼下的未婚妻了吧?

只是,楚洵早已過繼到廣平王的名下,她即便嫁給楚洵,那也是嫁到廣平王府,和拋棄楚洵的庄親王府又有什么關系?

再說,她從未見過,更別說得罪沈書嬈了,何以沈書嬈一開口便向她潑臟水,對她還有莫大敵意在?

顧寶笙抿了下唇,腦中突然浮起一個猜測。

正在此時,段飛已低眉順眼的將庄親王一家人迎進了驛站。

顧寶笙坐的位置恰在門口旁的一間小屋,一道綉花布簾子將她掩映在內。

然,邊陲小鎮夜間風大,天黑也早,待暮色四合後,呼嘯席卷的風一吹,登時將城牆外的風沙卷得高高飄在半空,狂風襲進門來,便將那簾子立馬往上高高一掀。

「咦?」一道柔柔聲音響起,仿佛十分好奇一般的問段飛道:「段大人,那里頭坐的那位姑娘,可是睿王府的郡主殿下啊?」

段飛額冒冷汗,說是,不對,說不是,那,也不對。

可在楚世子沒在的時候,就讓睿王府的小郡主同庄親王一家見面,這……風險未免太大了。

他都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兒的啊!

段飛擦了擦冷汗,剛想扯個謊糊弄過去。

就見庄親王妃齊氏腳一邁,手一抬,便將那簾子掀開,笑眯眯的看著顧寶笙道:「本妃的眼光素來不錯,瞧你這小姑娘生得白嫩跟個雪人兒似的,可見就是子珩要娶的睿王府的那小郡主了吧?」

顧寶笙是側身坐著,面上蒙著一層面紗,靜靜坐著,婉約又美好。

然,她還未開口,齊氏早陰陽怪氣的埋怨起來了,「呵呵,我說小郡主啊。本妃知道,你們西戎人一向是不喜歡那些儒學之道,也不喜敬老愛幼,尊師重道的。

但入鄉隨俗,你既然以後是我們庄親王府的兒媳婦兒,那就理所應當要學習南齊的規矩。可不能像先前那樣,知道我們這些長輩來了,你還不來迎接見禮,你說對吧?」

沈書嬈安靜乖巧的站在一旁,秦沔站在她身後,一臉寵溺的看著沈書嬈。

還是他的書嬈最聽話了,從來都只讓他的父王、母妃露笑臉兒,沒有惹他們生氣的時候。

這樣想著,秦沔又不由眉頭緊皺,看顧寶笙的目光很是不滿。

他子珩哥哥是人中龍鳳,這睿王府的小郡主,規矩禮儀都學得亂七八糟,連尊重長輩都不知道,怎么配得上啊!

唯有庄親王,眯著眼睛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顧寶笙,從頭看到腳尖,眼底的意思頗耐人尋味。

顧寶笙不予理會那放肆的目光,只是輕笑一聲道:「王妃娘娘說的是,入鄉隨俗,北堂笙,的確該敬重長輩。

只是……」

小姑娘疑惑的看向齊氏道:「先前,楚世子殿下告訴我,他自幼便過繼到了廣平王府,同庄親王府並不如何親切。

更是讓我只敬廣平王為父王,再莫認其他人做親戚一類的。

我聽說,南齊的女子,俱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如今我已離家,跟了楚世子到南齊過來,自然是聽他的了。

因此,聽見王爺同王妃過來,北堂笙這才沒有拜見。

那么,王妃……是北堂笙不該聽楚世子殿下的話,該聽您的話嗎?」

顧寶笙語氣似乎頗為不解,像是真心想找庄親王妃得到一個答案。

可一旁的庄親王妃,臉上的笑意早已淡下去,抿著唇十分不悅。

這要她怎么說?

原本是想嚇嚇這沒見過世面,才被認回睿王府的小郡主的,可到頭來,竟是繞到她自己的頭上去了。

若是說該聽她的,等到時候傳揚出去,必定有人說她堂堂一個王妃,竟然三從四德都學不會!

若是說該聽楚洵的,豈不是就是要她當著這小姑娘的面兒承認自己錯了嗎?

庄親王妃不願意做這樣丟臉的事情。

沈書嬈同沈夫人在旁觀望了一陣,見這小郡主沒有絲毫想收回話,同齊氏和好的意思。

沈書嬈便站出來打圓場笑道:「小郡主誤會伯母的意思了。

伯母並不知楚世子同小郡主你說過那些話,只是想著廣平王府沒有個王妃在上教導,怕你嫁到南齊來,不小心做錯了事兒,惹人笑話罷了。

她是好意,不曾想,倒是讓你誤會了。」

沈書嬈的話一出,便是徹底將事兒都怪在顧寶笙頭上的意思了。

是她小氣,計較,多想,這才把庄親王妃的好心都當成驢肝兒肺了?

顧寶笙輕輕將茶蓋子蓋在茶杯上,含笑道:「是么?我以為這事兒是南齊西戎人人皆知的呢?

和親公主若是要人教導規矩,不都是皇後娘娘派嬤嬤教導的嗎?王妃身份尊貴,如果……同嬤嬤一樣來教導我規矩……那可怎么好意思啊?

還是說……王妃娘娘受皇後娘娘所托,所以要來教導我規矩呢?」

顧寶笙雲淡風輕的反問著。

齊氏卻是驚得臉白了一白。

如果這丫頭到時候回到京城,在杜皇後面前,說她自作主張越俎代庖要代替皇後來教導和親公主的規矩,可想而知會鬧出多大的事兒。

便是不為了這和親公主,為了杜皇後她自己的威嚴,也不會輕易饒過她!

可顧寶笙卻是輕拿輕放,完全不當一回事,含笑道:「瞧把王妃娘娘您嚇得。北堂笙不過是說笑罷了。便是皇後娘娘知道,可她素來寬宏大量,也會體諒王妃娘娘您對北堂笙和楚世子的一片苦心的,不是嗎?

時候不早了,段大人,你不是說王爺、王妃、世子和沈夫人、沈姑娘一路顛簸,旅途勞累嗎?還不趕快讓人送他們回房歇息嗎?」

段飛在一旁嚇得兩股戰戰,早已背心汗濕一片。

閻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他一個驛站的小官兒,哪有本事在主子們吵架的時候跑出來做和事老啊?

還好這睿王府的小郡主是個聰穎的,將庄親王妃的為難一一都擋了回去。

段飛正想帶庄親王同庄親王妃到樓下住著去,卻聽庄親王道:「小郡主你在等子珩嗎?哈,正好,我這父王還有我們這一家人都許久未同他見面了,不如陪你在這邊等等可好?」

說完,也不等顧寶笙答應,便抬腳跟庄親王妃進了小屋。

秦沔和沈夫人、沈書嬈也跟了上去。

待眾人進來,顧寶笙這才看清他們的容貌。

庄親王雖然人到中年,但仍是高大俊美,風流倜儻的模樣。

一旁的庄親王妃眉眼上挑,頗有些嫵媚姿態,尤其胸前美好,臀部挺翹,又一副弱柳扶風,讓男人心折的嬌柔。

顧寶笙覺得,比起楚洵的生母,那個姿態端庄,高貴典雅的前王妃來說,如今這個繼妃非但不像是個王妃,倒像是……

倒像是教司坊那等著男子來尋歡作樂的女子,渾身的妖嬈都仿佛是無形的藤蔓一般,不斷將男子往她身邊兒勾過去。

而落後一步,站在他們身後的庄親王世子秦沔,則是一副老實巴交,一臉欣喜的看著沈書嬈的樣子。

再旁邊的沈夫人和沈書嬈,卻都是溫柔含笑的看著顧寶笙。

沈夫人似乎有些病弱,臉色略顯蒼白。

而沈書嬈……顧寶笙細看了一眼。

眉如彎月,眼若水杏,明眸皓齒,膚如象牙——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而這大美人,也很知道她自己生得如花似玉,眉宇間有股淡淡的高傲在。

珍珠白的耳垂上,戴著一對金穿玉慈姑葉耳環,愈發顯得她皮膚雪白,黑如鴉羽的芙蓉髻上左邊簪一支羊脂玉桃花山茶雙鸞紋銀腳簪,淡雅又不失端庄。

打扮清麗優雅,仿若空谷蘭花。

也難怪一旁的秦沔整顆心都撲在她身上了。

顧寶笙對旁人的打量,並不如何在意。

倒是這庄親王的眼神,讓她實在太過不喜!

庄親王好色風流,她是知道的,可對兒子的未婚妻都用那樣色眯眯的眼神看著——實在無恥至極!

正當庄親王向她靠近的時候,金花、銀花還有青葵猛地上前擋住了人。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啊?」齊氏不悅道:「王爺是長輩,過來坐上首,這又怎么了?

小郡主啊,你就是這樣縱容你的丫鬟們來欺負長輩的嗎?」

「王妃娘娘……」青葵不卑不亢的回道:「九殿下、睿王殿下,還有楚世子殿下都是交代過的。在他回來之前,不能有任何人向郡主靠近。屬下們也只是奉命行事,別無他意。

楚世子殿下說了……若是想找他要一個解釋,那就等他回來再說。可若是有誰不聽他的話,違背了他的命令,那……就別怪他手里的綉春刀無情!」

「刷」的一下,青葵先亮出了自己手里的綉春刀。

刀光一亮,刀風一閃,整間屋子都莫名的冷了一下。

齊氏嘟囔了一下,沒敢再上前,庄親王也只笑了一笑,便朝門外走去,只是臨走之前,還似舍不得一般,朝顧寶笙望了一眼。

「姑娘……這庄親王怕是心思不純啊。用不用奴婢?」金花和銀花比了個手勢。

「暫且不用。」顧寶笙搖了搖頭道:「他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