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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泛出一絲光亮,遠近的山巒和平原漸漸褪去黑色的面紗,顯出深淺不一的本色。
一名漢軍士卒正駐立在南鄭北門的城頭,努力睜大疲倦的雙眼,警惕的注視著遠方。他雖然只是一名小卒,卻敏銳的感覺到即將有大事發生。
這幾日城中多變,先是前日一萬二千大軍不聲不響的揮師東進,城中僅余三千士卒防守。接著各門各哨均接到太守大人嚴令,要求加強守衛,密切監視周邊天師道人馬的動向。昨夜,城中司馬一夜之間巡城三次,將幾名當值睡覺的小卒當場打了板子,令一些原本心中仍有懈怠輕敵之心的軍官和士卒悚然心驚,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難道真是天師道又要打過來了?」小卒自言自語道。
突然他渾身一震,瞪大眼睛,瞧著遠處漸漸揚起的塵頭,顯然有大隊人馬正在接近。
未幾,一面黑鷹大旗迎風展開,數百黑盔黑甲的騎兵護著一支龐大的車隊從塵土中現出身形。
那小卒瞳孔收縮,觸電般舉起手中的小槌,向身側的銅鍾敲去。
「當當當」急促的警鍾聲立時響徹城頭。
一名軍候奔上城來,望著那一眼瞧不見盡頭的馬隊、車隊,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大吼道:「敵襲,准備應戰!」
城上亂成一片,軍官們大聲呼喝著屬下士卒們奮力將碎石、巨木和各種器械推至城垛,一排排強弓搭上了閃著寒光的硬箭,直指逐漸逼近的車隊。
鐵鍋中的動物油脂已經快要煮沸,由慢轉快的發出「噼噼**」的作響,仿佛預示著即將敲響的戰鼓。士卒們隱在城垛後,聽著城處漸漸行進的如雷蹄音,感受著臨戰前的興奮和恐懼交織的復雜心理,情不自禁的發出粗重的呼吸,拉著弓弦的手也在微微顫抖著。
軍官們貓著腰,從士卒們的身後來回跑動著,不時大力拍打他們的肩膀,大聲吼著:「穩住,穩住!」
遠遠的,車隊在一箭之地外穩穩停下,排成整齊的縱向隊伍,除了戰馬偶爾發出嘶鳴,整支隊伍悄然無聲。無論馬上騎士還是車上馭手,均沉默不語的向南鄭城門望來。
城上,一名屯長不由站起身來,脫口道:「這是哪兒來的軍隊?難道是我們的人!」
一名士卒好奇道:「屯長為何會這么說?瞧這旗號明顯不是我們的郡兵啊!」
那屯長不屑道:「你新兵一個懂個屁!若對方准備攻城,定當以橫排推進,怎么笨到排成縱隊?還有,有人會攻城卻連一架雲梯也不帶的嗎?」
另一老卒點頭道:「不錯!瞧這架式倒象等候命令,開進城內的了!」
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傳郡守大人令,立即打開城門,放友軍入城!」
那屯長轉身訝然道:「軍司馬大人?敢問這是何處的友軍?怎會打著黑鷹旗號?」
那軍司馬冷然道:「多嘴!你再去傳令,凡敢私下探問、議論友軍一切事務者,首犯者掌嘴二十!再犯者軍法從事!」
他靠前一步,森寒的目光直似射入那屯長眼內:「事關軍機大事,汝等謹記!
那屯長身軀一顫,吼道:「屬下明白!」一扭頭便一路小跑著沿城頭傳令去了。
城頭諸卒被那軍司馬利劍般的目光掃視一圈,無不噤若寒蟬,低下頭去。
那軍司馬重重的哼了一聲,轉過頭去,輕聲自語道:「他奶奶的,老子也是這么問太守大人,尚且挨了一通臭罵!你小子竟然也敢來問老子?可不是找罵嗎!」
「吱呀」兩扇厚重的銅釘大門緩緩洞開,一隊隊黑盔黑甲的驃悍騎兵策馬不徐不疾開入城內,在空地排成黑壓壓的方陣。
城門兩側站滿一臉敬畏之色的南鄭兵將,小聲的議論著,他們尚未接到不得妄議友軍的嚴令。
一名伍長低聲驚嘆道:「好家伙!這些人是什么來頭?幾百人騎得全是難得一見的上等戰馬,他們的盔甲兵器我也從未見過!」
另一名什長亦發呆道:「看來我們剛剛真是虛驚一場,休說天師道那幫米賊了,要我說,連刺史大人麾下,也不可能找出如此強悍的騎兵!」
他猛然一驚道:「難道是三河騎兵?或是天子近衛?可是這黑鷹旗是怎么回事?」
一鞭毫無征兆的落在他的肩上,疼得那什長跳了起來。<ww。ieng>
他剛回過頭想破口大罵,愕然發現那抽了自己一鞭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最高上司,一時間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軍司馬沉著一張臉,低喝道:「你們想死了!難道沒有接到不得議論的命令?」
那什長苦著臉,行禮道:「稟司馬大人,屬下實是不知!」
軍司馬大怒,正欲掄鞭再抽。
突然,城門一陣騷亂,有人驚呼道:「四個輪子!快看,是四輪的馬車!」
眾人循聲望去,一齊瞧呆了眼,連軍司馬大人揚起的馬鞭也險些掉在地上。
一輛輛漆黑的四輪四馬的大車,輕快的魚貫駛入城內,在馭手熟練的操控下,於騎兵方陣一側亦排成整齊的隊列。這大車雖然車身遠超尋常的雙輪馬車,四個輪子也粗的嚇人,但觀其速度和轉向,卻給人以極其靈活的感覺。最讓人奇怪的是,尋常馬車是沒有車廂的,大多是懸棚式的戰車,即便是一些王公貴族為了追求奢華,制造專用的車廂「輿」,也僅是在車廂四周圍立欄桿,名車軡,並在輿上立有車蓋,用以遮陽避雨。而這些漆黑的車廂卻是整體密封,只在兩側留了兩扇小窗,也關得嚴嚴實實。
南鄭眾軍努力使自己想起剛剛頒下的軍令,再不敢交頭接耳,唯一可以做到的事,便是一齊張大了口,傻瓜般在心中數著一輛輛駛入的馬車。
不遠處,太守蘇固、郡丞王累也險些將眼球瞪出了眼眶,失聲道:「四輪馬車?這怎么可能!」
程昱微笑道:「怎么?二位大人很奇怪嗎?」
王累一臉激動道:「下官雖然孤陋寡聞,但也知牛馬驅車必為兩輪!一旦成為四輪便無法轉變方向啊!這!這真是生平從所未見!」
蘇固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跟著傻傻點頭。
程昱傲然道:「這有何難?我鷹巢之中能人無數,休說這點小道,尚有千種奇物是你們從未見過的!」
蘇、王二人一齊相顧失色。
半晌,王累才艱難道:「稟大人,下官,下官不明白!」
程昱悠然道:「你當然不明白!你不明白為何天子會在這荒山之中建一孤城,你不明白這些人馬的裝備器械從何而來,你更加不明白的是,為何你們對這一切均是茫然不知!」
王累一顫,才澀聲道:「大人竟能完全窺破別人的想法?」
程昱轉過身來,睿智的目光瞧得王累一陣心虛,趕緊低下頭來。
只聽程昱沉聲道:「二位大人亦為官多年,難道不明白一件事嗎?」
二人一齊恭聲道:「謹遵教誨!」
程昱淡然道:「知道得越多,便越是危險!」
蘇固白凈的面上突然淌下一行汗水,王累的面色也一陣發白。
程昱抬頭瞧了瞧天色,慢悠悠道:「現在我要去見一位貴人,二位大人想知道是誰嗎?」
蘇、王二人相視一眼,齊聲道:「下官不敢,請大人自便!」
程昱啞然笑道:「二位真是現學現賣啊!」
他略一思索,笑道:「我知道你們二位對我調動一萬二千人馬前去成固之事,至今心中存疑!也罷,那位貴人的名諱我不便多說,但若我說出他隨行一人是誰,卻必可略釋二位大人的疑惑!」
王累脫口道:「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