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渤海鷹揚 第十一章 有機可趁(2 / 2)

鷹揚三國 天上白雪 1925 字 2022-11-15

當年胡昭的話語再次回盪在耳邊:「將軍知道天下士族的實力嗎?概括來說吧,天下土地,十有其半,大漢萬吏,皆出其門!就連中朝和外朝的斗爭,也只是世家士族之間爭權奪力的斗爭罷了!」

「天子的權力快要被士族們架空了!否則先帝和當今天子怎么可能兩次黨錮?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其實,主人您此次赴任……」墨讓再次苦笑道:「真應該請出劉陶大人的,憑著他多年宦海沉浮的經驗和謀國之才,對您入主渤海的幫助將會是不可估量!」

「他的心仍然沒有寧靜下來,」南鷹望著遠方從坎坷之路上踉蹌行來的老人,臉色有些苦澀:「因為他也還沒有走完自己的坎坷之路!」

當甘寧亮出了軍司馬的令牌,老人的臉色變了,他只有道出了實情。

大漢的田稅不過三十稅一,芻稾稅也不過一年每頃55錢,可是人頭稅和雜稅卻重得離譜,每戶每年需要繳納200錢的戶賦,成年男子每年還要繳納300錢的更賦,連廢疾之人也不能免。另外凡是1歲~14歲的孩子,不分男女,每年還要交納23錢的口賦,再加上其他的算賦、獻費、修宮錢、養軍錢……若是風調雨順倒也罷了,然近年來瘟疫肆虐,致令天下百姓十損其一,如此損失還是多虧了南鷹和張機力挽狂瀾的最好結局,接著便是百萬黃巾席卷天下的動亂,令全國的農業、經濟受到了致命的打擊,至於涼州之亂和天下間各地此起彼伏的禍亂,更是雪上加霜。

在連續不斷的惡劣生存條件下,除了徒附成群、底蘊強大的宗族地主,幾乎沒有多少自食其力的自耕農能夠不受影響的從事生產,當然也就不可能完成朝庭因財政日益吃緊而增加的種種稅役。

面對如山的重稅,交不起是重罪,想要流亡逃避更是重罪,走投無路之下,破產的農民便只剩下一條路可以選擇:賣掉土地,甚至賣身為奴,以躲避朝庭的稅賦和地方官府的刑罰。這位老人便是一年多前簽下了賣身契約,成為了附近宗族的佃農,雖然失去了土地和自由,但是所幸這位宗主尚算是一個寬厚之人,雖然他奪走了佃農們的生產成果,卻給佃農們留下足可生活下去的一切保障,讓他們可以繼續繁衍生活,除此之外,宗主還給佃農們提供安全保證,逢年過節,還會恩賜一些物品。久而久之,佃農和佣者們似乎也認同了這樣的生活,他們的內心越來越麻木,直至完全失去了抗爭的意識。在這么一個亂世,能夠活下去,這已經足夠!

想要獨立求存,只能坐而待斃;反而自甘為奴,便能生存下去!這便是大漢如今貧苦百姓的現狀!那么,這些所謂的宗族,他們的存在,究竟是起到了緩解社會矛盾、提高社會生產的作用?還是為這個本已千瘡百孔的世界,帶來了更加深重的災難?

南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連那老人何時離去也不曾注意。終於,他緩緩抬起頭來,說出了自己的定語:「毒瘤!這是一顆毒瘤!」

「什么?」墨讓一時沒有跟上他的思路,不由愕然道:「主人,你說什么毒瘤?」

「如果說士族是頑症,那么宗族便是毒瘤!」南鷹冰冷的語聲不帶一絲感情:「士族和宗族的結合,便是惡與毒的交集,注定成為一個朝代的致死之因!同時,他們還是令億萬百姓萬劫不復的罪惡根源!」

「主人,您此言是否有些……」墨讓的臉色有些變了,他也極為鄙夷宗族吸食人血的惡劣行徑,卻沒有想過南鷹會如此深惡痛絕。

「言過其實嗎?不!」南鷹指著那老人的背影:「我可以輕易毀滅一個乃至無數人的肉體,卻永遠無法做到:殺死一個人的心靈!瞧瞧這些人,他們的心早已麻木,他們雖然活著,其實已經死了!因為,他們再沒有任何希望,他們只是為了活而活著!」

墨讓渾身輕顫,說不出話來。

「即使是一個橫跨天下的帝國,也是由每一個人組成,正如一座高塔,最底層的基石便是千千萬萬的民眾!」南鷹突然有些心神恍惚:「若是連民眾的心都死了,這樣的帝國還能存在嗎?華廈將傾,便在眼前了!若是此時強敵入侵,你我均要淪為亡國之奴!」

他轉過頭來,盯著墨讓漸漸收縮的瞳孔:「告訴我,我現在是否言過其實?」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可是主人!」墨讓望著南鷹深邃難測的雙眼,心底一股寒意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休說天下格局已成,各地豪強宗族數不勝數,便是這渤海一地,大半民眾便已依附於他們的羽翼之下,我們又如何能夠力挽狂瀾?」

「一郡不行,便一亭一亭的來,一日不行,便一年一年的來!」南鷹深深的吸了口氣:「我的心還沒有死,所以我還活著,所以我還有膽量嘗試一下!」

他望著墨讓漸漸慘白的面色,輕輕點了點頭:「你猜對了!以前我尚在猶豫,而從今日起,我將與所有的士族和宗族為敵,或者說,與全天下為敵!」

「為了令天下百姓能夠得到真正的自由!」他一字一字道:「我不惜一戰!」

「尚同!兼愛!」墨讓呆呆的念著:「連我墨門都永遠無法企及的夢想,今日竟從主公你的口中聽到如此豪言壯語…..讓將終身難忘!」

「先生,你失態了!」南鷹突然一笑:「還是叫我主人吧,叫主公可是會有可能暴露身份的!咦?那好象是高風啊!」

遠方的騎士們漸漸馳近,高風跳下馬來,匆匆來到南鷹身側道:「主公,您的私訪怕是要提前結束了!」

「出了什么大事嗎?」南鷹淡淡道,他指了指遠方的馬隊:「走!連走邊說!」

「是!」高風點頭道:「主公這些日子不在郡治,由賈先生暫理政務。前幾日各縣紛紛來報,境內出現大股盜匪,專揀塢壁下手,已將七八所塢壁洗劫一空……」

「什么?」南鷹和墨讓一起大叫起來。

墨讓的聲音盡是吃驚之意,而南鷹卻是目光大亮,他矯健的躍上一匹駿馬,大笑道:「好!本將終於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