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2 / 2)

自此,忙亂了一天的唐家才算安寧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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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唐雲就醒了,看到唐寧在旁守著,朝唐寧神秘一笑:「二哥給你弄了個好東西,你肯定喜歡。」

唐寧疑惑,昨天唐雲不是偷牛糞的么,哪來的功夫給他弄東西,難道是牛糞?唐寧囧了。

唐雲把手伸懷里摸了摸,摸出一把卷成一團的毛,獻寶似的遞到弟弟面前。

唐寧更囧了,伸手接過,雖然不是牛糞,但毛也是好東西么?

驀地,唐寧愣住了,喉頭一哽,難受地喘不過氣來,大大的眼睛瞬間溢滿淚水,下一秒糊滿了整個小臉,這是馬尾巴是他說的馬鬃

整個村里,只有張德春家有只馬,養在牛棚旁邊,金貴得很。

原來,二哥不是偷牛糞而是偷馬尾巴的;原來,他說的每句話二哥都記在了心上。僅僅是這一把馬毛就讓二哥廢了半只耳朵,就讓二哥輕度殘疾,還差點廢了手指,這到底值不值?唐寧腦中責怪二哥腦筋太靈活,容易走歪路的念頭煙消雲散,

只余一個聲音不停大喊:值不值?這到底值不值?值不值?

唐寧拍打腦袋,努力讓自己從魔怔中清醒。

事實上,他從沒這么清醒過,活了半世的記憶在腦中閃過,只是一瞬間,他明悟了,他的前世渾渾噩噩,雖家境優渥,卻心情抑郁,沒有什么美好的記憶;只有這一世,他的心情起起伏伏,盡管艱辛,盡管短暫,留下的溫暖卻比前世二十年加起來都多。

唐寧自嘲,比起二哥他們,因為繼母小人之心,瞞著他偷吃而憤懣;因為妹妹搶了把破鎖而委屈的他,簡直生活在天堂。他這輩子如此富足,卻因為家庭貧困而自哀自憐,捫心自問,他為這個家付出了什么?他為二哥做了什么?而他自己,還要再渾渾噩噩過一世嗎?

唐寧腦子全速運轉起來,這個世界是個吃人的封建社會,等級森嚴,普通百姓的性命賤如草芥,這點他昨天深有體會。而他想要什么?他想要二哥好好的,想要父兄家人幸福的過一輩子,不受人欺凌。至於他自己,他想要走遍這天下,畫盡這天下的山山水水、百態蒼生。

若要如此,他必須要自強,強大到無人可以拘束他,他必須上學,考科舉,坐到這個社會的上層...

唐寧正想得腦袋發熱,臉色發紅,忽被二哥輕輕拍醒,他看著二哥擔憂的神情,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關鍵問題沒問,

「二哥,你耳朵怎樣,能聽到么?」

唐雲以為是自己受傷,弟弟才哭的,連忙安慰道:「沒事,我什么都能聽到,好著呢,就是胸口有些悶,過兩天就好了。」接著又懊惱道:「我割完馬尾就應該回來的,都怪我看到牛糞,沒忍住,想著順手的事,反正牛糞在牛棚外面也不算他家的,這下可好,柴刀和背簍都丟了。」說著又斬向自己的手,「都怪你手賤。」

唐寧一聽,不對勁,問:「二哥,你在牛棚外,怎么會被牛夾了。」

說到這個,唐雲就一肚子氣:「還不是他家壞蛋,趁我彎腰把我推進的,這可不就惹著了。」說著又看看自己柴棒似的胳膊,愁道:「這也太瘦了,壞蛋比我小一歲,可比我壯多了,他這一推,我是硬生生

從柵欄縫兒里擠進的。」

唐寧心里默默記下壞蛋這名字,追問:「這壞蛋是誰啊?」

唐雲輕蔑道:「是張德春家的獨子,他爹叫張德春,大伯叫張德懷,一個長得壞,一個長得蠢,生下的唯一的孫子,可不就又壞又蠢,貓兒以後看到他家的人,可要躲遠點,他們全家都壞透了。」

說到這,唐雲大概是動氣了,捂著胸咳了兩聲。

唐寧趕忙給他撫胸,唐雲看弟弟如此乖巧,心里又高興起來:「還是咱家貓兒最好了。」

唐寧加把勁,豁出臉面,使勁撒嬌賣萌,一會給二哥捏捏肩,一會捶捶腿,還狗腿地獻媚:「二哥對我最好了,二哥被夾得一定很難受吧,我給你摸摸。」

唐雲讓弟弟的小手給弄的萬分舒坦,十分高興,順嘴道:「那是,可難受了呢,貓兒給摸摸。」

事實上,唐寧按摩的其實還挺有技巧,不一會,唐雲又迷糊起來,唐寧知道這是他內臟受損的後遺症,繼續按摩著,可惜,小孩子精力有限,剛剛又大哭一場,又心潮澎湃一番,越是唐寧也慢慢睡著了。

窗外,初春燦爛的陽光射了進來,被窗欞被打散成五彩的光暈鋪散在陳舊的書桌上,漫過孤零零的盆架子,斑駁的衣櫃,干硬的泥土地,最後駐留在了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兩張沉睡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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