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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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唐寧和牙行的人說知府老爺請客,倒也不是虛言恫嚇,今晚知府老爺確實請了府試前十五名他家做客,金永福剛好卡在最後一個名額,故而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再牙行買人,按金永福的意思,還要回家用艾葉洗澡晦氣,能不遲到就不錯了。

唐寧此刻也不想牙行,經過下午的事,他對牙行的印象差到了極點。如果早上他還心存僥幸,期望牙行的人能把鴻宇的賣身契賣給他,那么他現在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若那些人賣了倒好說,若是他們不賣又知道鴻宇在他手上,那他難道還能不交出鴻宇么?他總要想個辦法,讓牙行的人不敢不給。

三人回了座,狠狠地洗了澡,把滿身的惡心的、壓抑的亂葬崗獨有的味道洗掉,換上新衣;鴻宇已經昏睡過,腳上的包扎早就臟亂不堪,唐寧重新給他收拾了下,便急急忙忙向著知府的府邸趕。

三人到時門口時,知府宅院已經燈火闌珊,人來人往,觥籌交錯,不停穿梭的俏麗侍女們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讓剛從亂葬崗出來的三人恍惚了好一瞬,這便是從地獄到天堂嗎?

「哧,一群鄉巴佬。」

輕蔑的嘲諷把三人喚回神,三人循聲望,只見一個穿著華麗的貴公子被眾人簇擁著,擠開三人,鬧哄哄向著正房走。

唐寧垂目,什么天堂,讓人腐朽墮落的天堂?

三人默默跟在後面,知府大人老遠就在正廳門口等著,看到那華服公子,笑呵呵地迎上前,他一笑,雙下巴陡然顯了出來,一張臉頓時肥了一倍不止。

等輪到唐寧三人見禮時,他的雙下巴又陡然收了起來,反倒好看了不少。

府試雖然是小考,可主持府試的知府勉強也算唐寧他們的半個座師,照理,應該是學生帶禮物拜訪老師才對,怎么著也沒有老師請學生吃飯的道理。

唐寧本來也想不通,現在他看知府的態度,再看他一副官場老油條的樣子,便也不奇怪,這樣的官員,大昭不知有多少,什么時候該端架子,什么時候該放下架子,他們早就熟稔於心。

赴宴的人挺多,分兩桌坐下,唐寧和趙謙名次不錯,光榮地分到了知府這一桌。

知府先廢了一通話,然後客氣和那個貴公子敬酒,唐寧不知道那個貴公子是什么身份,但卻十分感謝他擋了知府大部分注意力。

等兩人廢話完,桌上陷入短暫的沉默,隨即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便站起向知府敬酒,接著桌上眾人都陸陸續續地敬了酒,最後只余唐寧和趙謙。對面金永福向他們擠眼擠得眼角抽筋,他涼是傻呆呆地吃自己的。

唐寧一個小孩在眾人中本已經夠顯眼,就算他還打算繼續埋頭苦吃,此刻卻也被眾人詭異的視線搞得不自在起來。

此時,那個貴公子開口了,「聽說這次府試第一名年方十一,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哪,不知這位可在?」

頓時,眾人目光全都射向唐寧這個唯一的小孩,這下唐寧躲不了了,尷尬站起,拱手道:「正是小生。」

「原來你便是唐寧,果然是一表人才。不知唐公子可有表字?」

「小生年幼,尚無表字。」

「唐公子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文采,堪稱神童,想來是家學淵源?」

「這位公子過獎,家父乃匠人出身。」

「那公子師承名儒?」

「家師乃鄰村的秀才。」

此話一出,嘲諷,鄙夷,疑惑,各式各樣的眼神不斷掃視唐寧。

「唐公子既然能考到府試第一,應是熟聖賢書之人,應該知道尊師重教的道理,可你來了如此之久,卻不曾向知府大人敬過一杯酒,難道唐公子覺得知府大人不是您的老師?」那貴公子的話語忽然變得十分尖銳。

眾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他身上,雖然唐寧心底覺得知府的確不是他老師,他也不能直說,這貴公子用心實在險惡,一句話就給他戴了個不尊師重教的高帽子,要知道在官場,師生關系尤其重要,堪比父子關系。

他挺直脊背,對著知府就是一拜,「學生這次雖然僥幸考了第一名,可學生的年紀在諸位中最小,學生不敢托大,自然要先等各位兄台敬過之後才敢上前,怠慢了老師,是學生的罪過。」

知府是個人精,知道萬事留一線的道理,此時也不想逼迫太過,為難一個學子對他又沒好處,於是他便順著道:「長幼有序,你何罪之有?你小小年紀便能有如此成就,實屬難得,更難得的是,還能不驕不躁,謙虛謹慎,前途不可限量啊。」

既然知府老爺開口了,眾人也不好再說什么,便紛紛轉開話題,高談闊論、針砭時政,卻沒人理會唐寧和趙謙。

唐寧坐回位子上,感覺自己剛吃進的東西正不斷自胃里涌出,一抽一抽地疼。他好好回想了一番剛剛的情形,很快便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作為府試第一名,他應該是第一個向知府敬酒的人。

唐寧神思不屬,他的內心在激烈掙扎,前世的自卑懦弱剎那間襲向他的心房,他克制不住地懊惱,覺得自己不是塊搞交際的料,剛剛還無比強勢地反駁別人,現在卻自怨自艾,周身都帶著股怨念的黑氣。

直到宴席散了,趙謙和金永福吵吵鬧鬧了一路,唐寧都沒有從自我的掙扎中掙脫。他二話不說,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夜已黑透,屋子里漆黑一片。唐寧喜歡這樣的黑暗,給他深切的安全感,就如他此刻的內心,滿是黑暗,看不到方向。他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他用勁掐著手心,努力不讓自己陷入懊惱自責的情緒中。只要涌出這種情緒,他便強迫自己背《論語》:「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君子坦盪盪,小人常戚戚。」……

「俊哥哥……」,床上一聲細軟卻滿含哀傷留戀的呢喃聲終於把唐寧扯出深淵。

他的腦中立刻浮現出那個孤零零躺著的小身影,瞬間,一股寒意無端端從炎熱的空氣中冒出,滲入骨髓,他立刻靈台清明。是,他是害怕,可他不能永遠害怕,他要戰勝畏懼。是,他是自卑,可他不能永遠自卑,他就是要戰勝自卑。那么,要怎么戰勝?

先生的話語驀然間闖進他的腦海:坦然無懼。唐寧一動不動,他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周遭一切,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坦然無懼,只有坦然才能無懼。

他沒有做任何虧心事,他坦然。他有缺點,他不善交際,他自卑懦弱,他承認這些缺點並坦然接受。然後呢?然後他就為此一蹶不振,逃避現實嗎?不,絕不是這樣的。

夜,用寂靜籠罩大地。沒有清月的夜,黑暗是它的主宰。整個世界都在它的掌控之下,它無聲地肆意著,壓迫著睡夢中的人類。

然而,在這座小院內,在這個小小的房間內,有個人類脫離了它的掌控。他忘記了一切,忘記了夜的黑暗,忘記了日的光明。他沉入了自我,他,在拷問內心。

如此,天地之間,唯一人爾。

丹桂飄香,金秋放榜。

倉平唐寧,高中案首,文采風流,驚才絕艷,名震溢州。

「呵呵呵,你便是倉平唐寧吧?果然是翩翩風流少年郎啊,我看了你的文章,不論是策論還是詩文都是一氣呵成,言之有物,文采一流,堪稱完美,大才」

面對學政大人的極力贊賞,唐寧仍然不驕不躁,臉上掛著恭謹的笑容,連稱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