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五章(2 / 2)

水明軒還是那張胖胖的,可親的臉,他淡笑道:「我是來找敏之的,不想剛好碰到子安大喜,說來慚愧,我不知敏之住哪里,就跟著報喜的人來找子安問問了。」

唐寧眼珠轉了一下,道:「先生住在李家村,過了這個山頭,就能看到,到時您找戶人家問問,就知先生住處了。不知水大人要在此地呆多久,內子有喜,學生正打算忙過這段,就請先生來家小住,以解先生思女之意。」

「呵呵,我此次前來乃有事和敏之商量,不會耽擱多久,子安放心。」水明軒有些尷尬道,「我看子安正忙,就不多加打擾了,告辭。」

唐寧拱手,目送水明軒遠,正打算趕隔壁,突然路盡頭又冒出一頂形,是張家的轎子,唐寧掛起淡笑,今日貴客真是多。

看張家下人撩起轎簾,張老太爺顫顫悠悠被扶著下轎,唐寧有些失望,若是張德春過來該多好。

不等張老太爺站穩,唐寧就迎上前,「張老太爺,怎的勞煩您老過來啊?若是為了我家那不成器的妹妹,您派友才過來便是了。」

「呵呵,我這先恭喜三兒中了解元,當初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上進有出息的,絕錯不了,你看,這不就中了解元了,比我家德懷都出息啊。」張老太爺滿是老人斑的臉上笑意十足。

唐寧邊把人引進屋內,邊連連謙虛道:「老太爺過獎,我能考上,主要還是運氣啊。」

進了屋,唐寧倒了茶,兩人分別坐下,張老太爺揮退下人,笑容淡下來,唐寧是晚輩,他自持身份,說話也不客氣,「按說三兒中了解元,身份跟之前不可同日而語,妞妞是你的妹妹,身份自是水漲船高,嫁進我家來也算是門當戶對,只是她不守婦道在先,又不是解元的親妹,還和張家是同族,都說娶妻娶賢,她這樣的媳婦我張家實在要不起啊,若是娶進門,別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張家,若不是看在妞妞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她是連妾也做不成的。」

事關原則,哪怕對方是長輩,唐寧也不能退讓,「老太爺也說妞妞是我妹妹,不管是不是親的,我唐家家譜上有她的名字,總是我唐家人,與張家可沒有關系。如此,我堂堂一解元,怎可讓妹妹做妾,若是以後出了仕,我做再大的官,臉上也是無光的。再說,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妹妹不守婦道,難道他張友才就是謙謙君子?勾引良家女子,這罪雖不重,可攤上這個罪名,出仕就不太容易了罷?」

張老太爺喝口茶,喘口氣,「一個巴掌拍不響,誰勾引誰也說不清,只是這種事,說出,到底是妞妞吃虧,名聲沒了,又不是黃花閨女,以後能嫁哪里,罷,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家可以三媒六娉娶她進門,有婚書,只是她最多是滕妾。」

唐寧放下臉,冷哼一聲,「妞妞已經記在我唐家家譜上,唐家家訓,唐家閨女哪怕是死,也絕不為妾。要是這事傳出,為了唐家名聲,我也只能狠心給她一碗葯,然後送她廟里祈福了。若實在不行,便干脆召集全村的人,沉河以正家風,她自己做下這種事,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只可惜了尚未出世的孩子,造孽啊,罷了,大不了我多燒點紙,請和尚做場法事,讓他下輩子投個好胎。」

張老太爺沒想到眼前的少年年紀不大,卻這般果斷狠絕,雖然他懷疑唐寧多半是威嚇,可妞妞畢竟不是他親妹妹,唐家這些年出了不少事,唐寧對妞妞有多少感情,大家心里都清楚。

看著唐寧平淡如水的俊臉,張老太爺心下猶疑不定,一個是張家渴求多年的子嗣,一個是唐家可有可無的拖油瓶,這場談判,張家先天就輸了一層,張老太爺長嘆口氣,拋出最後的底線,

「三兒啊,張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全家就壞蛋一個寶貝疙瘩,他大伯又沒有子嗣。你還不知道吧,他大伯已經接到回廄的調令,任戶部給事中,當年的事,本也是壞蛋不對,如今這么多年過了,程秀才閨女已經嫁給你,他大伯也升遷回來,這些事就過罷。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兩家結姻是再好不過。」

唐寧捧起茶杯,暗自冷笑,當初明明吃虧的是我們,你說得怎么好像是我做得不對,你大度不計較似的,顛倒黑白,無恥。

唐寧心里這么吐槽,可也知道還不到翻臉的時候,何況他對張德懷回京心存疑慮,目前要緊的是先把妞妞這個人形殺器送走,聯姻,哼,唐寧喝口茶,前世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如果你和誰家有仇,就把閨女寵壞然後嫁給他家。

張老太爺看唐寧淡定的動作,有些憋悶,「有件事,我盤算了好些日子,今兒就給你露個底,我打算讓壞蛋兼祧兩房,兩房各娶一個正妻,他大伯那邊的已經物色好,庚帖大聘都已做完,壞蛋已經了廄,日子也相好了,就等他大伯回來主持婚禮。至於妞妞就讓她做二房媳婦如何?只是這日子自然不能早過大房那邊,總得等大嫂進門吧?」

唐寧放下茶杯,垂目思索,這個方法不錯,只是婚期不能晚,一定要在妞妞生產前把人送出門。

於是兩人就婚期又磨蹭了幾句,最後定在明年初夏,那時妞妞懷孕七個月,正好胎穩了嫁人。

這邊廂唐寧把張老太爺送走,隔壁應酬道喜的人。那邊廂水明軒坐在程先生書房,談話陷入僵局。

「你真不願出仕?你要是想考功名,是再容易不過的。」水明軒不死心道。

程先生不耐煩道:「不願。」

「那,那,到我府上做個客卿如何?很清閑,不入仕,只給我出出主意,是我的座上賓,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水明軒小心翼翼,看著程先生的臉色,漸漸說不下。

程先生鐵青著臉,「我還沒差到那地步,你也別費那神,我外孫都快有了,早不想那些,我如今就想著怎么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水明軒紅潤的臉色開始泛白,諾諾道:「於閣老不久前被判入獄,情勢不明,高莆任新的內閣首輔,他是皇上的老師,深得信任,偏偏他最是小人不過,貪污,結黨營私,任人唯親,將來朝堂之上必定風起雲涌,程定孟說你幾年前整過廣陵縣令張德懷,他是高莆的人,如今已經被高莆調回廄。你的弟子三年後就要春闈出仕,以他的才華定然會高中,若高莆有意為難,他的仕途就要全毀了,難道你不想出仕幫他一把嗎?」

程先生沉默半晌,方嘆道:「悲矣,於閣老危矣。」

水明軒卻不相信,道:「於閣老聲望在那,朝里有誰能扳倒他,頂多罷官歸鄉罷了。你別只想著於閣老,想想你心愛的弟子才是正理。」

程先生望著水明軒的眼睛,道:「你沒覺得,子安像一個人?」

水明軒一愣,不可置信地笑道:「難道,他真是那個冰塊的私生子?」

程先生用憐憫的目光看向他,「你這些年只長了肉,沒長腦子么?」

水明軒噎住,往深里一想,吃驚道:「當年說他的雙胞胎妹妹被山賊擄的流言是真的?他妹妹不是怖的么?再說子安是木匠的兒子啊。」

「當年的事不好說,她既然能在途中怖,怎么就不能在途中被山賊擄走呢?這么多年過,估計只有同路的貴妃母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過經我這么多年的打聽,子安的確是他的外甥不會錯。」

水明軒愣了一會,方嘆道:「如此,子安有他護著,再好不過。你既然知道,怎的不告訴他,他這些年過得著實苦了些。」

程先生看著窗外暗下來的天色,幽幽道:「子安,不適合那個地方,我只願他一輩子都不要廄。」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我很磨蹭,又卡文。

最近很忙,後天晚上部門聚餐,估計又更不了,不過明天會照常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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