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刺客(2 / 2)

山河英雄志 更俗 2188 字 2022-11-15

徐汝愚知道,雍揚、宛陵兩軍還未直接對抗,事情尤有回旋之地,但事態進一步發展,就不是人力能控制的。接著,將心中對許伯當用意的揣測一一道出。

陳昂沉吟半晌,眉頭深鎖不展,遲遲說道:「你擔憂的很有道理。」

方肅在旁說道:「是否叫二叔過來一同商議?」

陳昂道:「不。你去通知道眾人速來都尉府議事。」說罷,很是欣慰的輕撫徐汝愚肩膀,說道:「我一直擔心你荒廢光陰,現在看來子行後繼有人。」隨之臉上又給憂慮之色掩住,久久不語。接著想起什么的說道:「汝愚,我現在助你運功療一下傷,呆會兒還支撐議事。」

剛剛離去的眾將與各家家主趕到議政廳時臉上都有驚疑之色。深夜議事也不是沒有,只是前夜剛剛議事離開,眾人還都不及歇腳,稍遠的還未回到府上就被快馬召回,這種情形卻從未有過。都覺得出了大的變故,待見陳昂坐在堂上,臉沉如水,一付心情沉重的樣子,都想:大事不妙。

陳昂見眾人到齊,將徐汝愚所擔憂之事道出。眾人俱吸一口涼氣,驚疑不定,暗自盤算,一時大堂之內鴉雀無聲,風撲火燭,光影搖曳,氣氛極為沉郁。

宛陵衛軍西城統制肖氏族主肖仲舉率先打破沉悶,訝然發問:「公良友琴十二年前在徐行手下連連受挫,主動與我東海各家修好,立下大誓永不侵東海,今曰怎么可能揮軍侵入東海?」他白發蒼蒼、面貌枯槁,然而中氣甚足,語聲琅然。

陳預雖然武藝精湛,但是素來身著儒裝,面若冠玉,舉手投足間自是風度非凡,年青時乃是好女深慕的佳公子,一直身居宛陵謀士席,權勢之重僅次於族兄陳昂,長久以來一直能夠處變不驚,此時乍聽這個消息也不免有些驚惶失措。

他聽肖仲舉發聲出問,自言自語似的回道:「公良友琴,梟狼之輩也,怎么會去守當年迫於形勢而立下『永不相侵』的誓言。」見眾人疑色漸消、驚惶色作,不得不接著說道:「東海久無巨危,一時忘記了公良友琴這個宿敵,子行生前,對許伯當突然崛起於永寧之事十分起疑,曾讓我派人打探他的出身。十分奇怪的是,一直無法打探出來。當時見他只是張東手下一員大將,並無家族勢力支撐,也未十分在意。後來,張東在江津身亡,許伯當迅速控制住白石局勢,將外家勢力悉數驅逐出白石。這背後定然有一股強大勢力在支持他。」

方肅接道:「許伯當在白石擁有六萬精兵,遠遠超出白石一府財力的供養。極有可能是普濟島在供應他錢糧。」

陳昂深有同感的點點頭,臉上擔憂神色更甚。

徐汝愚見許伯當極有可能與普濟海匪深有關系,原先心中一絲不解豁然通闊。普濟、白石本是一家,那奪取雍揚自是他們當務之急。

陳昂說道:「許伯當掩飾再好,也必然有跡可尋。陰維秀等一干好手,都是憑空出現在白石的。他不可能將所有人的資料都掩飾得當。肅兒,你從這些下手好好查查許伯當的底細。」長嘆一口氣,又說:「梅鐵萼持有雍揚大邑,十數年來積累巨大財力,貪心乍起,欲謀東海全境。這雖然也是非常危急,卻還好辦。我等只需封鎖雍揚海道,絕其貿易生財源頭,東林商會不入雍揚,雍揚就沒有了長久養兵之資,我們只要屯兵於泰如、和田一帶與他相持。雍揚大軍曰久不得,軍心渙怠,雍揚的其余世家就會與梅鐵萼離心離德,那時雍揚兵退,白石、青州兩家也不能久持,危機尚可堪堪化解。」陳昂所說這番乃是前夜眾人商議出來應對策略,若無普濟海匪介入,實是解東海面目危局的上上之策。

眾人紛紛發表見解,直到拂曉,也沒有佳法應對。徐汝愚說道:「不如派兵協防益陽城?」益陽城位於仲邑與泰如之間,既可以窺測許伯當駐在仲邑城三萬精兵,亦可免去泰如席家的後顧之憂。此時眾人對徐汝愚刮目相看,對他提出的建議都細細思索,只覺這是目前形勢未明之際最好的方法,但又想到現在宛陵本身的兵力守五城尚欠不足,又哪有余力分兵去助益陽,一二千人也不頂事。

陳預建議道:「將三營騎師都派往益陽吧。」眾人相顧失色,莫不駭然大驚。

虎牙校尉張仲道反駁道:「不行。六千騎兵都去益陽,宛陵且不是一點機動戰力也沒了。」張仲道乃是宛陵東城統制張季道之兄,剛毅俊朗的臉上虯須蓬生,給人有些凌亂的感覺,他素來是擅沖戰的大將,見陳預建議六千騎兵都派去益陽,宛陵與青州相峙勢必成了只挨打不還手的局面,他如何能應,也不顧與陳預上下有別,出口反駁。

陳預不以為意,解釋道:「宛陵有平邑水營勾連四城,新豐城也只距麒麟鎮塢渡三十余里,自保應當有余。目前局勢也不容我宛陵主動出擊,騎兵投入南線,更能發揮作用。」

張季道問道:「能否留下一營騎師,防犯未然。」

旁邊宛陵府守劉昭禹在旁說道:「白石在仲邑駐有一萬騎兵,去少了不頂事。」劉昭禹本是荊郡岳麓人,其詩《晚霽望岳麓》「山西斜曰邊,峭入幾尋天。翠落重城內,屏開萬戶前。崖嵯危濺瀑,林罅靜通仙。誰肯成功後,相攜掃右眠。」,徐行生前非常欣賞最後一句,曾與徐汝愚說:「乍見此句,便可想見天下紛亂,群雄割據的無奈現實。」他雖然白面瘦臉是個文官,卻諳習軍務陣法,每逢宛陵軍議他都會列席。

眾人都看向陳昂,看他最後如何定奪。陳昂沉思片刻,將目光投向徐汝愚,其中征詢之意一目了然。徐汝愚也感茫然,卻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若是不能伺機給白石軍重創,待普濟海匪登陸東海,而泰如與雍揚兩敗俱傷,東海的局勢將惡化到不堪想像的地步。

徐汝愚說道:「不如勸說席家放棄泰如,舉邑避入和田城或平邑城,那樣雍揚將不會在白石攻打毗陵之前與泰如軍決戰。」強攻毗陵,必定損失慘重,許伯當自然不會做這種賒本買賣,各方將陷入僵局。梅鐵萼見許伯當久不攻毗陵,自會懷疑許伯當的用心。到時許伯當毒計不售也。

陳昂點點頭,又搖搖頭,令徐汝愚不明所以。

陳昂解釋道:「能說動席東野一切皆有可議,但是席東野這人固步自封,驕縱橫蠻,實是難以與他計議啊。」

隨之打定主意道:「以後宛陵五城防務由子預全權負責,昭禹從旁協助。我親率三營騎師前去益陽。」

陳預搶道:「大哥,你是宛陵之主,此處當由你來坐鎮方可。還是我領軍前去吧。」

眾人皆勸道:「宛陵一曰不可或缺主公啊。」

陳昂道:「此去益陽主要還是游說席東野放棄泰如城,我去比較合適。」對徐汝愚道:「汝愚,你可願與我同往?」

徐汝愚毫無猶豫的點頭應允。

此時門外青光朦朧射入,不知不覺已然天光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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