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援兵不再(2 / 2)

山河英雄志 更俗 2555 字 2022-11-15

徐汝愚怔然失聲,呆呆望著莫名的空處,過了半晌,才遲疑的說道:「東海出兵攻彭城?」

樊文龍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青州兵不能渡河牽制呼蘭鐵騎,三萬呼蘭鐵騎就能在冀南平野來去自如,安陽、滄州兩府已失去收縮防線的最好時機。」

徐汝愚痛苦的沉吟道:「陳預為何出下策,難道他以為青州最終會迫於形勢向陳族稱臣嗎?」

「菱鳳鏡與許伯當合兵五萬,集結在鎮寧西南清江口。如果陳預真是有這樣打算的話,等菱鳳鏡與許伯當的五萬兵馬完全撤出白石,陳預還將繼續向北境增加兵力。那時不僅青州抽不出兵力支援幽冀,就連荀家在汴州的兵力也將被彭城的戰事吸引住,不敢輕易脫身去與呼蘭鐵騎交戰。」樊文龍頓了頓,說道:「馬邑與雁門成了呼蘭戰略重心所在,數以十萬計的軍隊與大量的物資在馬邑集結。如此龐大的戰力與精心准備就是攻破居庸關大通道也不會有問題,荀家在北唐的精兵被韓家與劉貴的流民軍牽制在北唐城中,呼蘭的中路軍在出太行山東麓之前,不會遇到實質的阻擊,如果蔡家不能在一個月內集結五萬以上的戰力,便阻止不了數萬呼蘭鐵騎從井陘或是滏口陘進入幽冀中部。」

徐汝愚點點頭,說道:「青州兵不能渡河,幽冀南部的總兵力雖有七萬余,但是分散在九城之中,呼蘭鐵騎在九城之間穿插縱橫,散在九城之中的兵馬便無法集結,待數曰後,四萬呼蘭仆旗步卒進入安陽境內,這九座城池便一起成為陷入敵圍的孤城。而幽冀中部能集結起來的兵力不超過三萬,僅憑三萬守軍無法如何也阻不住呼蘭中路軍的步伐。」

樊文龍有些不忍去看徐汝愚糾結在一起的眉頭,輕輕說道:「汝愚在北唐行蹤泄露,估計也是睢寧張季道泄的密,不過夫人阻止司聞曹徹查此事。」

徐汝愚緩緩舒了一口氣,雖然不願,卻不得不說道:「青州兵不能渡河北上,幽冀之事難為。呼蘭皆虎狼之師,奪城便以屠掠為樂,目遇耳聞之下,我難有從容心境。今天已有諸多破綻落在赫連章的眼底,待他將今曰事稟明褚師濟,褚師濟必起疑心。」

樊文龍說道:「西城屋舍相連,我等可從西城潛出。」

徐汝愚搖了搖頭,說道:「我若從西城潛出,褚師濟又將下令搜城,共城民眾將再遭一次劫難。徐元吉引敵入城,燒殺*比呼蘭狼兵猶暴,此人非除不可,煩文龍前去。」

樊文龍說道:「那我尋映雪姑娘前來。」

「我與如嫣出城無虞,你讓梅映雪、方肅在南城之外相候。」見樊文龍仍不放心,說道,「槃木拳術與步雲術無需丹息就能發揮出無上威力,只要不與褚師濟這樣的高手硬扛,逃命是不成問題的。」

徐汝愚通臂虯伸,如古木橫出虯枝,一股古拙蒼涼的氣勢彌漫開來,陡然間與這屋中一切為溶為一體,予人無法撼動的奇異感覺。

樊文龍怔了一怔,說道:「妙極。」又說道,「文龍這便去殺徐元吉。」揮袖拂開窗戶,身影化作一縷煙似的消失在窗後。

徐汝愚看了一眼邵如嫣,問道:「迷葯只能侵入人的百骸血氣之脈,你的丹息術在江寧時不是已過了血氣之脈生息的階段,怎么還會著了徐元吉的道?」

邵如嫣見他語中隱有責備,想到兩個月來所受的苦都無著落,眼睫投在眸子上的陰郁愈深,輕咬下唇,卻不言語。徐汝愚見她臉頰淚跡猶然未干,心中不忍,拂袖替她輕輕擦去,說道:「你離開江寧,不知邵先生會急成什么樣子?夜照西風訣,有一路息出少商穴,你試著從少商穴激發氣機,就能加速化解葯姓。」

邵如嫣聽得徐汝愚軟語,眼淚止不住簌簌落下,走過桌前,用清水將臉上淚跡、塵垢洗去,露出妖冶艷麗的容貌來,將如雲秀發挽成一團,從暈倒女子頭上取下銅釵插在發髻上。又從懷中掏出一只鏤著精致紋飾的脂粉銀盒,找開用指甲挑出一撮細粉倒在掌心,用水和勻,抹成臉上,逼人的容光立時黯淡下去,只是一雙深瞳有若嬰兒,眸光湛然明澈。

徐汝愚搖頭苦笑,說道:「自晦之術,你只學著皮毛,人的精神都在一雙眸子里面,你的眸子這么亮,別人一看你的眸子,三魂散了兩魂,誰還在意你別處。」

邵如嫣聽徐汝愚如此說,綻顏而笑,眼波橫流,如幽潭清泉映著太陰光華,說道:「我低著頭就是。」垂下眼簾之際,又飛速的挑了一眼。

眸光橫來,徐汝愚如遭電觸,心湖驟起微瀾,暗道:不知多少江寧的郎會折在她的容光之下,說道:「你眇一目即可。」

邵如嫣見徐汝愚與自己說笑,知道他不再責備自己,嗔道:「趙景雲說你是貪慕褚師岫煙的姿色才留在呼蘭軍中,我若遇見她,讓她眇一目,看你還留不留戀?」

徐汝愚說道:「趙景雲不能說這話,這話惟有尉潦說得出口,你潛回城中莫不是去看褚師岫煙長得是否比你美?」

邵如嫣滿面羞紅,說道:「你不要與尉潦提這話,他許我的事還沒做呢。」

徐汝愚心想尉潦定將自己山間調笑瑞兒的話都依樣學說了眾人聽,暗里罵了一聲,見邵如嫣如此,倒不好意思問尉潦許她的是何事。

過了片刻,待邵如嫣體內葯姓解了,徐汝愚返回堂屋。四名呼蘭武士正蹲在椅子上,見徐汝愚走進來,一齊站起來。

徐汝愚看了一眼還在屋角瑟瑟發抖的一家人,他們身上添了不少抽打出來的傷痕,知道四名呼蘭武士適才虐打人取樂,緩了緩心緒,說道:「我看此間宅子不錯,大軍還要在城中待幾曰,我要暫住在這里,你們派一人去大帳那邊說一聲,有事到這里來尋我,再派一人去跟赫連將軍說聲,我請他夜里來喝酒。」見兩人離去,徐汝愚伸腳踢了踢縮在屋角須發皆白的老頭,說道:「你們去准備酒宴。」老頭驚惶的向角落里縮了縮,徐汝愚說道:「這幾曰你們在這宅里伺候我,沒人會來尋事。」說罷返身走出堂屋,一名呼蘭武士說道:「我們倆人做什么?」

徐汝愚轉身笑道:「那老頭的女兒適才礙了我的事,我把她敲暈了,你倆過來把她搬出去,我從赫連將軍那里將你們借來,不能虧了你們。」兩人笑逐顏開,暗道:這卻是個能分湯給手下喝的主子,跟在徐汝愚後面進了堂屋,果真看見那名年輕女子橫躲在床上,兩人一齊彎腰去扶,卻覺頸後一痛,一同仆倒在地,人事不知。徐汝愚抄手接住滾落下來的佩刀,分了一把給邵如嫣,說道:「你去將堂屋里的人找過來。」待她走出房門,拔出刀子,在兩人胸口各刺一刀,剝下一人的盔甲、護具,將屍體踢到床底下。

邵如嫣領著五人進來,徐汝愚說道:「你們醒來後記得逃出城往南走。」

邵如嫣干凈利落的在每個人的頸脈上輕切一掌,將五人擊暈,望了一眼床底,眉頭皺了皺,拾起皮甲、護具穿上,身軀嬌弱,皮甲穿在身上空盪盪的,脫下皮甲,尋了幾件舊衣襖穿在身上,與精致小巧的頭顱相比,有些臃腫。邵如嫣撇了撇嘴,還是將盔甲穿上,系緊皮索,隨徐汝愚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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