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咚!」
宛如用力揮舞的鐵錘砸中的巨響聲中,一扇鐵門被射中,就像報紙一樣對折了起來。滑動式的門扇從早已銹死的軌道上被扯落下來,飛進了後面的空間,在地板和牆壁上撞出了一系列的巨響。
幸免於難的白衣男人,面對這一槍的威力,驚的目瞪口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連斷裂的鼻梁和門齒的劇痛都忘了,哀嚎聲如同被剪刀剪斷了一樣戛然而止。
暮羽在地上打了個滾穩住體式。右手如同癲癇病發了一般微微顫抖者。
用鉛塊加重的鞭梢,只一下就將手槍打落在地。要不是有護手的話,這一下恐怕連手骨都得碎掉。
即便如此,那打擊力也透過已經徹底變形的護手,讓右手整個疼的發麻,一片紅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藍紫色的淤青。
用鞭子將她趕開的,正是銀發的女游擊士。
糟糕,被控制了嗎?!
「前輩,醒醒!」
雖然明知道不會有什么作用,但暮羽仍然努力喊叫著。
根本不理會暮羽的喊叫,長鞭的鞭影如疾風驟雨一般,接二連三的抽打過來。加重鞭梢上的力量,透過防護服,撕裂布料,甚至鐵和金屬片都為之變形!每挨上一下,少女的身體就會如同猛然觸電一樣猛然顫抖,疼的連叫都叫不出聲。
暮羽企圖用手臂橫檔。然而鞭子之所以作為武器的價值,就在於能輕易繞過格擋。鞭子在護臂甲上稍稍一繞,鞭梢半分也不曾減速,狠狠擊打在暮羽的額頭上。
這一下好重。
連閉上眼睛的時間都沒有,額頭上流下來的血一下子就將被打的昏昏沉沉的少女視野染的通紅。除了轟然的耳鳴之外,她一時間什么都聽不見。
「結束了。」
她仿佛聽到了一聲淡淡的嘆息。隨後……
「嗚——」
風穿過建築間的縫隙的聲音放大了一百倍一般,強行突破了耳鳴聲,讓暮羽的耳膜如同被撕裂一般生疼。
藍白色的光流呼嘯而至。即便視野被自己的鮮血染紅,暮羽仍然被加特林射出的磁軌彈的尾跡漂白了視野。
這,這是……
即便視野被鮮血染紅,她也不會認錯那個身影。
身材一般的魁梧,五官和臉部的輪廓,既不像西方人那樣深邃,也不像東方人那樣圓潤,呈現出奇妙的融合感。皺皺巴巴,而且沾滿了灰塵的灰色大衣下的壯碩身體,連基本的支撐外骨骼都沒穿,就架起比大腿還要粗壯的加特林電磁機槍,凶猛的噴吐出駭人的火力。
不,不行……
就算處於自衛或保護同伴的狀態下,殺害位面本地居民也是重罪之中的重罪。
四肢部位挨上電磁手槍彈,若是救治及時還能保住性命。要是挨上一發機槍重彈,恐怕軀干都會被打成兩段,根本就是回天乏術。
前輩!
下一瞬間,墨埜谷暮羽的眼睛睜的老大。
被血液所遮擋的視野,背景是或濃或淡的紅色。暴風般的子彈劃出藍白色的痕跡將紅色撕裂。而那個有著銀色長發的身影在牆壁和地面上蹬踏,爆發出令軍用的鋼骨混凝土都不禁為之呻吟和開裂的力量,將身體加速到了難以置信的地步。
「不需要比子彈更快,只需要讓槍口追不上就好了。」
那個大叔曾經這樣教導自己的同伴。
真的能那么快嗎?
炮手出身,擺弄機槍也是一把好手的暮羽表示懷疑。而且那對西斯師徒,哪個都沒有在暮羽的加特林的槍口前實現過這一點。
然而,這一次,她見到了。
那個身影沖到走廊盡頭的一瞬間,暮羽因為淚水沖刷,血液不斷稀釋漸漸恢復的視野之中,足以灼傷視膜的強烈淡藍色光芒一閃而逝,隨後,上一瞬間還在噴吐火舌的加特林就啞了。
灰色的大衣揚起,側面出現了一個缺口,藍白色的電磁能量正不斷從那里泄露出來的加特林機槍被丟向那個紫色的身影。這當然沒什么用,紫色的身影只微微俯身,以詭異的四肢著地的動作就躲過了投擲。在某個窗框上反彈了一下,隨後掉入中庭的加特林被自身泄露的電磁能源形成的藍白色光球包裹,隨即炸裂開來。
下一瞬間,某種令暮羽感到非常熟悉的聲音,猛烈震動著她的耳膜。
名為阿斯拜恩的西斯武士根本就是個懶鬼,而名為佐天淚子的西斯學徒雖然精力充沛,但總是把精力花在別的事情上。總之,這師徒倆如果一周有兩次劍術練習,那就是水准以上的勤奮了。
相位劍的劍刃掃過空氣,不連續相位面互相咬合,不安分的等離子體突破原力的約束,發出驚人的轟鳴聲像是水珠一樣濺落,然後發出細密的爆炸聲消失掉……
當他們進行練習時,就是這種聲音!
不,相比於現在那邊爆發出的驚人殺氣,那種骨子里透露著悠游與閑暇的練習,根本就和過家家沒啥兩樣。
那么,也就是說……
血紅色光芒的等離子體,閃爍了一下就消失了。阿斯拜恩的手里,只有兩支泛著青銅色的金屬短棒。仿佛剛剛一瞬間如同劍刃一般切裂空氣和空間的威勢,只是幻覺罷了。
對手隨手就架開了雙劍連環的攻勢,隨即翩然而去拉開了距離。
他的眼角猛的一跳。
這個距離對他而言,非常難受。如果以成型劍勢的架勢展開攻擊,那么絕對達不到最佳的攻擊點,不是近了就是遠了。而若要遷就攻擊點而更改步伐或者劈斬的角度,劍勢就必然出現破綻。
只是一瞬間而已,就這樣把握住了我的攻擊特征了嗎?
若是這樣僵持……
根本就不可能。
從右眼角向下延伸,沒入領子直到手腕的傷疤,正在隨著心跳的頻率,一跳一跳的疼。而左側臉頰下面,納米刺青的部位上,也正在傳來細細的如針刺般的感覺。想必平常只能被感知芯片察覺到的納米刺青,此時正發出平常人也能到的細碎光芒。
在不熟悉的高能量環境下,貿然動用原力的惡果,正在一點一滴的顯現出來。
目前只是稍稍控制不住匯聚而來的能量,有些外溢罷了,但如果時間拖長的話……
要不是這一段時間在米德芝爾達關禁閉的關系,身體和精神多少適應了高能量水准的話,恐怕現在,那些能量已經開始暴走了吧。
「噓……哈……」
他慢慢的發出了沉重的呼吸聲,傷疤的充血和納米刺青的光芒逐漸消減,隨後謹慎的擺出了架勢。
「呦,我該怎么稱呼你?」
另一側,他的對手正擺出隨意的姿勢。輕輕松松握著尾端的銀白色細長圓柱體,布滿細小傷痕的外殼,上去比西斯武士的兩把劍要老舊不少,淡藍色的光柱正在輕微的發出靜電的轟鳴聲。
比起初來乍到的西斯武士,銀發的女性顯得輕松之極。
笑容在她顯得越發艷麗的臉上綻放,卻不是那種迷惑眾生的媚笑,而是就像是不連續相位面一樣銳利的笑容,只上一眼,就覺得眼睛像是要被割傷了一樣疼痛。
只是,那雙淡紫色的眼睛仍然無神,就像是被控制了的樣子。
「奴隸主的幫凶?下水道里的老鼠?無法地帶的船長閣下?還是……!」
西斯武士的身體突破空氣,發出了音爆一樣的巨響。
沉重的靜電轟鳴聲中,等離子體溫度急劇升高,從不詳的暗紅一口氣變成了刺目的湛藍,乃至於淺紫色。急劇擴大的不連續相位面壓制著對手的相位劍,散發出的高能射線甚至在西斯武士裸露的手背和臉頰上燒出了水泡。
仿佛早已預料到了阿斯拜恩的突襲,雪拉扎德——雖然這個名字已經明顯不再適用,但在連代號都不知道的現在,就暫時先這樣叫她吧——輕松的用自己的相位劍擋下了這一擊。
來自雙方劍刃的高溫等離子體如同雨點般濺落,在阿斯拜恩的力量推動之下像散彈一樣射向不知名的女性原力使用者。然而後者好整以暇的張開了護盾,盡管那些比球形閃電還要危險的等離子團在護盾上紛紛炸開,但根本傷不到她一分一毫。
不過,這都只是佯攻而已。
另一把劍如同毒蛇一樣,刺向因等離子團連續爆炸而顯得有些削弱的護盾。
然而,蒼藍色的軌跡只進行到了一半,對方已經抬起了那只不拿劍的手。
肉眼可見的能量,帶著七彩的紋路,從四面八方匯聚而至,在她的手心里匯聚成了一團白光。
那白光上去與七曜教會的治療神術類似,但散發出的氣息卻截然相反。就算是暮羽這種對能量流動感覺遲鈍到了極點的,也本能的毛骨悚然了起來。
銀色長發下的眼睛,輕輕的眯了一下。
而對面,背對著暮羽,阿斯拜恩的眼睛,如同燃燒的煤球般放射出恐怖的紅光。
……………………………………
「什……」
瞬間到達的沖擊,震的金發男人和他身後的所有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驚人的巨響隨後到達,眾人耳朵里頓時都是耳鳴聲,什么都聽不見。
就連列車巨炮的炮彈落地時也沒有這等震撼。
在他們所矚目的方向上,一圈肉眼可見的透明沖擊波散發了出來。所過之處,無論是草還是樹,一下子都伏倒了下去。
那座在近七十年之久的荒棄時間里,仍然頑強屹立的兵營建築,先是如同被注入了什么一樣,瞬間如同長大了一圈一般膨脹了一下,然後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就像被水流沖刷的沙堆城堡一般,傾頹倒塌了下去。
准將參與過戰爭。在槍林彈雨中逐漸傾頹的建築根本不稀奇。然而,這樣一下子就倒塌下去的卻是第一次到。
究竟是什么東西……
「准將。」
迥異於帝國口音的大陸西部通用語將他的意識喚回。他轉過頭,人稱「錢老板」的卡瓦爾德駐克洛斯貝爾情報站站長臉色凝重的站在不遠處。
而差不多在兩者的中線上,有著白色長發和鮮紅色眼睛,外表就像精靈一樣纖細美麗的顯眼女性,以及有著黑發黑眼,典型的東方移民特征的平凡女性分別面對著雙方。在她們的保護下,一位穿著七曜教會神職人員的深色長袍的中年男人,雙手高舉過頭,揚起了厚厚的七曜聖典。
「以女神之名!快快停止敵對——你們的人不是也在那座建築里嗎?」
說的沒錯。
卡瓦爾德、埃雷波尼亞的情報員,游擊士,還有克洛斯貝爾大教堂的七曜教會的神父,紛紛向著倒塌的建築彌散開的煙塵沖了過去。
「您的運氣可真夠好的。」
仔細為阿斯拜恩做了檢查之後,艾歐莉婭不由感嘆。
處在仿佛被列車炮直擊的爆炸中心,仍然能保住性命,身體上幾乎不到什么明顯的傷口,這大概只能用被女神寵愛的運氣來解釋吧。
其他的人,特別是被佐天她們打倒,然後解開控制放置在原地的情報員們,不是被砸斷手腳,就是壓斷肋骨,無一幸免。
好?
阿斯拜恩不由苦笑。
嘛,運氣的好與不好,那真的很難說。
嘶!
臉上又在微微刺痛了。
他微微側過頭,將有納米刺青的那一邊臉朝向已經差不多已經完全沒入地平線的夕陽的方向,以防散逸出來的微光被艾歐莉婭發覺到。
「大叔……」
和他背對著背,互相支撐著才能勉強保持坐姿的暮羽,低低的聲音震動著他的意識。
如果不是感知芯片在運作的話,比雙馬尾少女的心跳聲音還低的細語,根本無法被從背景中分辨出來。
「謝謝。」
剛剛,如果不是西斯武士在兵營建築無法忍受原力激波對沖而塌落的一瞬間,將她掩護住了的話,少女恐怕早就被壓成了肉餅。
「但是,為什么是我?」
墨埜谷暮羽知道,佐天淚子對阿斯拜恩的重要性。
徒弟,或者更加親近的存在。即使撇開這個不談,一個原生的西斯的價值,也遠遠超過了天生對能量鈍感,根本一點價值都沒有的自己。
雖然外表是個老好人,但這個上去像是個極道家族金牌打手的大叔畢竟是個西斯,是個為了自己的目的,連自己都可以作為代價毫不猶豫的付出去的冷酷家伙。他在那一瞬間為什么選擇了自己,而不是價值大得多的佐天淚子呢?
無論他想做什么,淚子都比自己有用得多吧。
「正因為你的價值很低,所以如果我不救你的話,沒人救的你不就死在這里了嗎?」
說著與西斯的印象完全不同的話語,阿斯拜恩低低的笑了起來。不料,笑聲牽動了傷口,引起了一連串低沉的咳嗽。
雙馬尾的少女沉默著。她和在學園都市的陽光下成長起來,單純而善良的西斯學徒可不一樣,在成為賽茲報時要塞駐防的2小隊的一員之前,孤兒的暮羽已經過早的嘗盡了人情冷暖,這種話可哄不過她。
「哎,真不可愛。多跟淚子學學多好。」西斯武士嘆息著:「其實我只是把表述方法略略變了一點而已……淚子和那個女孩,在任何一個原力使用者心中都是無價之寶。我不去救也沒關系,那家伙絕不會讓她們死去。」
那家伙?
暮羽心中一痛。
雖然只相處了一天而已,但那個銀發的身影,早已是她與佐天憧憬的前輩和偶像。
無論是身為游擊士的一面,還是身為女性的一面。
這樣的存在,竟然瞬間變成了敵人,這讓暮羽到現在還有點無法接受。
然而,她不接受也得接受。因為,不知名的女性原力使用者在原力激波對沖之前一瞬間,對西斯武士所說的話語,已經深深印刻在她的意識之上。
這次先饒你一命。下次見面時,我便要你到原力海洋的深處,永世哀嚎!
毫無疑問,她是一個穿越者。來自一個有原力文明的位面。
而穿越者,便是時空管理局的敵人。
「你要是死了,在赫爾維西亞那邊挖掘無人機的遺跡獲取修理santesofia的必要資源,那是想也別想——和宮陛下會跟我拼命的。」
阿斯拜恩繼續說著理由,但暮羽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聽下去了。
「吶……」
她打斷了西斯武士。
「我們……得把那個只會一直線沖到底的傻瓜弄回來。」
暮羽低聲說。語氣理所當然的就像是宣布「今天的晚飯是西班牙海鮮飯」一樣。
「……嗯。」
就像是說「海鮮飯啊,好好……」一樣,阿斯拜恩回答。
無論是誰,都沒把被拖到原力海洋深處,永世哀嚎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夕陽完全沒入了地平線下。淺藍色的天空顏色逐漸變深,天空中的薄雲被染上了血一樣不吉的顏色。
——————————————————
ps:呼呼,boss登場……
嘛,一直擔心有空軌的玩家跳出來大罵,「雪拉姐的眼睛是紫色的么?那是綠色,綠色啊!你y是色盲嗎?是色盲吧!」
結果從頭到尾都木有……咳,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高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