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靈魂追蹤(2 / 2)

神之血裔 更俗 4051 字 2022-11-16

阮阿蠻除了背後長出一對淺青色的羽翼,相貌與銷金閣中無異,嘴唇沒有像岐伯、長琴那樣突起,看來生命母神對樓迦羅人的女姓還是相當照顧;碩大的羽翼使得她的身形看上去更加的嬌小,臉龐柔美,難怪三百年前中陸的貴族會爭先捕獲樓迦羅女奴。但是阮阿蠻眼眸里的寒光讓人不寒而栗。

「怎么只有你們三人尋來?」

阮阿蠻單足立在一枝柔弱不勝力的細枝上,背後的羽翼將斂未斂,手中的銀弓搭箭斜指著前方,除了岐伯正快速飛來,視野里是連綿不絕的葉濤林海。

「怎么不逃了?」

「你們都長著翅膀,怎么逃得了呢?」

「將秘典交出來,饒你不死。」岐伯趕過來,立在阮阿蠻左側的樹梢上。

「秘典早讓我交到大納言府上去了,你們若想要的話,不妨再探一次大納言府。」 要找上門,也應該先去找石川華、易非天兩人,素鳴衍百思不得其解:樓迦羅人的反應未免太快了些?

「秘典就在你的身上,」阮阿蠻手中的銀箭脫弦射出,「死後靈魂之火的氣息可以附在生前觸摸過的物品上,這是千賀家的秘術,你是逃不了的。」

素鳴衍讓貼著臉頰射過的銀箭驚得一身冷汗,看見阮阿蠻眼睛銳利的寒光,暗感不妙,那個叫阿奕的鳥人看上去蠻重要的。

「千賀家,千賀長琴嗎?」樓迦羅人重現扶桑島只有數十年的時間,中陸對樓迦羅人內部的情況並不熟悉,只知道樓迦羅主要家族的家主會出任聖者,共同決定樓迦羅的所有事務,素鳴衍聽羅思勉提起過長琴是扶桑島的聖者,應該就是千賀家的家主。

素鳴衍瞥著遠處一點疾掠過來的黑影,笑道:「王城的樓迦羅人都應該是千賀家的家臣,不知阿蠻姑娘的真名叫什么?」

「哼……」阮阿蠻冷哼一聲,又從箭囊里取出一支銀箭,搭在弦上。

與此同時,岐伯也動了起來。讓他們兩人纏住,等到千賀長琴趕來,只有束手就擒的份,素鳴衍將長擊刀朝阮阿蠻擲去。

阮阿蠻知道素鳴衍的實力,這一刀擲來勁氣撲面,割破空氣挾著風聲直刺眉間。阮阿蠻也顧不上射箭,抬弓去格長擊刀,出乎意料的並沒有受到劇烈的震擊,輕而易舉的就將長擊擋下。

素鳴衍貼著樹干,從茂密的樹冠里穿過,滑落到地面上。阮阿蠻心里雖有疑慮,但是想不了太多,朝素鳴衍剛才立足的地方飛去,詫異的發現素鳴衍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抬頭透過枝葉露出溫柔的微笑。

「阿蠻,快讓開,他兼修混沌術法……」

岐伯的聲音未落,轟的一聲,阮阿蠻立足的樹冠騰起一片火海,瞬間就將她嬌小的身子淹沒在里面。

爆炎術頂多讓岐伯受些輕傷,但是阮阿蠻就禁受不住,熾熱的火舌迅速將她的羽翼舔成灰燼。岐伯驚叫一聲,也顧不上去追素鳴衍,撲入火海,雙翼扇出冰寒的勁風,迅速將殘存的火焰撲滅。阮阿蠻嬌小的身軀墜落,咔咔的碰斷殘枝。在她墜地之前,岐伯及時將她接住,看著她被高溫火焰焚燒過的殘軀,厲嘯起來。

素鳴衍矮身鑽入密林,岐伯厲嘯時,背頸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下與鳥人的恩怨更沒深。樓迦羅人畏火,但是一擊爆炎術不至於能要阮阿蠻的命,素鳴衍也不希望阮阿蠻葬身火海,只希望她身受重傷,拖住岐伯與長琴兩人中的一個。

長琴一人追來,雖然打不過,至少沒有非常迫切的生命之憂。

燕雲荒原的往昔有如生命里的絡痕,雖然沒有樓迦羅人的翅膀,手里空無一物的素鳴衍就像在密林里穿梭的青狐,以驚世駭俗的高速往東南雲魘澤的方向逃逸。

雖然與阮阿蠻只有簡單的幾句對話,素鳴衍知道她們並不知道他的質子身份,而是根據秘典上附著的氣息追蹤到他的,不然的話決不會三人就敢來追討秘典。

說到底還是素鳴衍自己疏忽了,進出學院只要多帶幾名侍衛,讓青菱、采兒留在府里,絕不會有今天的險情發生。

素鳴衍內心倒是渴望多惹些是非,雖然遠離青嵐,但是素鳴衍無時無刻不感覺到摩揭伯岑的沉重影子壓在自己的身上,有時竟讓他感覺到致命的窒息。

與樓迦羅人結下深怨,手里的秘典又是他們與喬羿家必得之物,沒那么簡單就能擺脫這些睚眥必報的樓迦羅人,素鳴衍更擔心此事引起喬羿良的疑心。素鳴衍沒見過喬羿良,但他的大名卻是聽說過的,他可比摩揭伯岑還要厲害幾分的角色,想惹麻煩,也沒有必要惹上他。樓迦羅人雖然麻煩些,但是畢竟在迦南境內,若讓喬羿良得知秘典落入自己的手里,只怕銷金閣的火災又得重演一遍。這么想來,除非將秘典的事情解決,不然回去會將所有的人都帶入困境。

暝色四合,林子里的光線更暗,長琴他們還沒能追上來,素鳴衍依樹而坐,從懷里掏出那些樓迦羅人拼了命也要爭奪的秘典,又將那副星相圖取了出來,暗自思量樓迦羅人的追蹤秘術,想起阮阿蠻說起此事時咬牙切齒,難道說那個叫阿奕的樓迦羅人死了?

利用秘典上附著的靈魂氣息追蹤,樓迦羅人的追蹤秘術還真不思議。

一頭山狸觸了下素鳴衍設下的藤蔓,彈出的竹箭正胸膛,山狸嗚咽著掙扎了幾下就咽氣了。素鳴衍掀嘴笑了笑,將秘典與星相圖分開貼身藏好,在地上打了個橫洞,將山狸剝皮肚里填好香料用大柏桐葉包好埋入橫洞上方的土里,默誦口訣在橫洞里燃起一蓬火焰,小心不讓火光泄出橫洞。待埋山狸的土里透出清香,素鳴衍將火熄去,扒開給烘得灼熱的硬土,取出里面香噴噴的山狸肉,等不及將柏桐葉剝干凈,嘴巴就湊上去大咬。

過了一會兒,附近的荒獸就讓山狸肉的香味引過來,林子周圍都是藍瑩瑩的獸眼。素鳴衍還以為靈麓山附近不會有凶猛的荒獸存在,看見三只角虎悄無聲息從後面包抄過來,嚇了一跳。

角虎背脊上的長鬃如硬刺豎起,額上的獨角在夜色里發出讓人生畏的光澤,別的荒獸懾它們的威嚴,低聲嗚咽著離開。此地差不多出了靈麓山的范圍,素鳴衍只想引起荒獸過來,將此地的氣息攪亂,增加敵人的追蹤難度,沒想到會引來三只角虎。

算了,還是逃命吧,不要沒把三只角虎解決,倒將敵人先引過來。素鳴衍猛的咬住山狸的後腿,撕下一大塊肉,將剩下的山狸猛的向一只角虎擲去,腳下卻毫不停留的向左側掠出。

不知道是阮阿蠻的傷勢將長琴與岐伯兩人都拖住,還是三只角虎跟在自己的後面,將秘典上附著的靈魂氣息掩蓋住,素鳴衍一直往東南方向走了五天,一直走到雲魘澤的邊緣,還沒有看見長琴他們追來的身影。若非知道樓迦羅人不是輕易放棄的種族,素鳴衍差點認為這件事就此結束了。

素鳴衍負手立在一座湖泊東畔的矮丘上,此時天氣還沒有轉暖,淺白的湖面水汽氤氳。三只角虎立在不遠處的岬石上,身上毛皮燒焦多處,泥濘不堪,跟在素鳴衍的身後吃夠了苦頭,但是眼睛里的凶焰卻是更加旺盛了。

一只角虎長嘯起來,素鳴衍擰頭望去,北面的天際一點黑影正急速飛來,長琴展開雙翼正貼著流雲飛翔。

素鳴衍的眼睛里流露出向往的神色:展開一對羽翼飛翔在雲邊,真是讓人羨慕。走出靈麓山區,四周都是低矮的灌木林,再往東南走,就是雲魘澤的腹地。

這片大陸上存在著許多人跡未至的地域,那里往往盤踞著眾多強橫的荒獸,即使天榜中的人物也不敢輕易進入這些地域的腹地。

看著長琴貼著流雲飛翔的身影,素鳴衍知道長琴終於又能清晰確認出他的位置,手按在胸口的秘典上,暗道:都是你惹得禍,若是沒有什么大用,真吃大虧了。無法確定長琴有沒有鎖自己的方位,但是長琴以這種姿態進入雲魘澤,勢必會激怒雲魘澤里的荒獸。

低沉的嘶吼聲連綿不絕的從灌木林里傳出,素鳴衍暗感可惜:雲魘澤里沒有鸞鳥,不然一只成年的鸞鳥就讓長琴好受的。

素鳴衍掉頭下了矮丘,沿著湖邊往東急奔,三只角虎緊緊咬住他的身影。進入荒獸密集的區域,就無需角虎幫著掩蓋氣息,並且三只角虎跟在後面在雲魘澤里橫沖直撞,極有可能引起更凶猛的荒獸,素鳴衍轉身站定,暗道:還是先解決這三個家伙再說。

角虎也能感覺到素鳴衍體內傳出的殺氣,齊嘯一聲,從三面包抄而上。素鳴衍迎著虎口轟出層層疊疊的拳影,凝出拳鋒的檀淵逆鱗勁壓得極薄,就像一層金甲包裹著拳頭,使得素鳴衍擊出的拳頭有如一擊擊重錘。

素鳴衍鱗甲功小有所成,不畏角虎的爪,只需小心它們額上的獨角與鋒利的獠牙,角虎額上的獨角堅比精金,加上角虎的巨力,只怕鱗甲功練到高階也得小心應付。

這三只成年角虎平曰一起捕獵,相互之間的配合比人還默契,素鳴衍雖然不怕它們,但是要將它們解決掉,還是相當棘手。長琴隨時都可能確定自己的方位,這時受傷,只能將秘典丟給樓迦羅人了。

久持不下,素鳴衍內心漸有些煩躁,右手拳鋒漸漸隆起,凝出一支兩尺多長的虛實之矛與手臂連在一起,盪出層層疊疊的矛影,將三只角虎罩在里面。檀淵逆鱗勁凝出體外會散發淡金色的光芒,素鳴衍揮矛斗虎將左右十步之間的地方都罩在淡金色的光芒之中。

左側林間傳來熟悉的低吼,素鳴衍聽了一喜,矛勁一收,只見一道紫色的影痕從密林里竄出,猛的撞上一只角虎的軟腹上,比成年角虎矮了一大截的紫狻氣勢卻絲毫不弱,與那只角虎咬在一起。

素鳴衍無心取三只角虎的姓命,嘬起嘴吹出一聲輕哨,將紫狻喚回,摟著它柔軟的頸脖子,輕輕撫mo。紫狻在密林間穿梭了數曰,毛皮也是污穢不堪,前腿、左耳後的毛皮給咬脫了好幾處,都還滲著血跡。想來為尋自己在深山密林里吃盡了苦頭,素鳴衍心痛得很。

紫狻雖然年幼,但是身上王者荒獸的氣息卻讓三只成年的角虎有些畏懼,圍著素鳴衍走了一圈,才不情不願的低吼著走向北面的密林。

有紫狻相伴,素鳴衍反倒不敢走進雲魘澤的深處,若是因為紫狻的氣息引出雲魘澤里的王者荒獸,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南面的水盪子里飛出一群白頭鷲,素鳴衍趕忙爬上高地,忍不住要哈哈大笑:長琴引起雲魘澤里猛禽的敵意,這群白頭鷲有十五六只,大概能讓他忙一會兒。

素鳴衍找來草葯,讓紫狻卧在腳邊給它裹傷。紫狻張開嘴,吐出一只密封的錦囊,素鳴衍拆開一看,卻是江采離字跡潦草的一封書信在里面。

尤溪、藏金都受了重傷,生命無憂,江采離早就猜得秘典之事,又從青菱口中得到證實,知道此事絕不能讓迦南方面起疑心,春江明湖派出大量的好手尋找素鳴衍的蹤跡,正因為如此,白術、江采離等人就不便跟著紫狻尋來,只能由素鳴衍一人將樓迦羅人引出眾人的視野。

「若讓喬羿良知道千賀長琴親自咬著我不放,不起疑心才怪,可是一個人要將千賀長琴他們引出迦南境內,也難為我了吧?」素鳴衍喃喃自語,手指騰起一蓬火焰將書信燒成灰燼,探手摸了摸紫狻癟癟的肚子,「也難為你了,餓了好幾天了吧?」

素鳴衍讓三只角虎緊跟著不放,幾天來也沒好好用餐,反正要引著千賀長琴他們往東走,倒不怕讓他發現蹤跡。

雲魘澤邊緣的水草地里有大量的澤鹿群,素鳴衍用削尖的細長木刺入一只幼鹿的頸部,群鹿驚駭四逸。一年多來,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手腳慢了許多,等素鳴衍將一塊大脯子烤好,紫狻坐在一起,口涎早粘到前腳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