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谷主作死(2 / 2)

公子非公 冷清樽 2685 字 2022-11-16

每每想到這些,他都迫切想要見到真實的母親,哪怕是經歷數獨投胎輪回,母親失了前世記憶,他也想要見上一面,哪怕是偷偷藏在暗處不去打擾。因此才會讓徒孫們去尋找東皇鍾,它是十大神器中力量最強的,興許能夠助他實現千年來的心願。

如今娘親從天而降忽然來到自己面前,帶有前世的記憶,且對自己並未表現出生疏感,而是心安理得地進行壓榨,他的心中曾經存在過的嫌隙即刻煙消雲散,恨不得拉蘇閑聊上三日三夜,將數千年的思念與期盼意一吐而盡,既然娘親有不明白的地方,他必會完完全全解釋通透!

君無憂面容恭順,一副孝子模樣道:「我測算出徒孫們最近運勢不佳,恐有血光之災,該多對身邊人提防,而我早先收到過他們的信,言及奪取東皇鍾失手,暫居神醫谷等待時機,因此我幾乎確定凶手就是谷主了!」君無憂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

「不對,雖然谷主不是什么好東西,但好歹長了副良善的面孔,演起戲來更是一道一道的,連專業戲子恐怕都自愧不如,僅僅憑你的測算就能讓他師父相信?」東方酌接下話頭,問出蘇閑疑惑的地方,他們都看得出,君無憂並不真的似傳言中那般蠻不講理,其中定然另有緣由。

「你說得對,自然不能如此簡單。因為我數十年前替谷主測過面相,他並不是可靠之人,腦後還長有反骨,加之他曾經偷偷進入我的藏書室,左翻右找與神器有關的書籍,他發現了我故意藏在密匣中的書,誤以為里面記載的內容都是真的,所以便屁顛屁顛的滾回了神醫谷,我早年聽說神醫谷中有神農鼎,卻因沒有興趣未確認過真假,想必谷主來翻我的藏書室,與神農鼎脫不了關系。但不知所謂的法子卻是我胡謅出來的,我以為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上當,畢竟血祭的法子如此殘忍,若是神器怎么可能允許白色聖潔中開出黑花呢。」君無憂前番的話頭頭是道,後面卻變了味道,嘲笑起了別人的智商。

不過他從不說謊,除去調教徒兒們時耍的心機手段外,幾乎可以算是世上信譽度最高的人之一,說話的分量也就十足,且他與谷主又沒有私人恩怨,是以谷主的師父幾乎立刻相信了他的話,拔腿就要奔向神醫谷清理門戶,如若不是他攔著,谷主的小命早該丟了。

至於他為何要攔,還得從測算說起,他近幾日心神不寧,盯著畫卷常常構想出母親的笑顏,接連幾日夢中出現鬼醫當初說的魔宮那一戰,娘親為了不讓他背負血海深仇,從而拼盡全力消滅敵人的那一戰!心有所感,他為自己測算一局,卻是大吉之兆,有貴人相助,想著吉兆也許會與娘親有關,未免谷主被殺從而改變事情原本的發展,萬一影響到貴人便不好了,所以他規勸自己的徒兒,清理門戶什么時候都可以,還是先留在這幫他招待客人為重。

如此看來,谷主勉強能算是他的貴人?畢竟娘親是與之同來的,盡管他與自家徒兒極力忽略谷主的存在,想著暫時不殺他,不能給娘親留下個「紅色」的印象,但谷主非要強調自己的存在感,哭天搶地忙著栽贓嫁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不得就無須再忍!所以他的四徒弟終於在他的授意下,一掌拍死了聒噪的谷主,重新還給竹林一片安寧。

蘇閑側首,鳳眸幽深似漫無邊際的海域,閃耀著數不清的波光,美艷的面容帶笑,語氣多了三分悵惋道:「真是可惜,可笑,可悲啊。」

君無憂不解,問道:「娘親,何出此言?」

她唇際的笑意愈發濃厚,不似冬日暖意融融的陽光,倒像陽光下的積雪,冷意瑟瑟,「神醫谷的鼎並非神農鼎,而是谷主的先人們造的謠,但想不到,君寶你早就陰了他一把,讓他遭受到雙重欺騙,若非他死得早,我會將他關進茅廁,真真切切叫你們瞧一回什么叫哭暈在茅廁。」

容訪眼角微微抽搐,理理她略帶褶皺的衣擺,語重心長道:「閑兒又調皮了,哭暈在茅廁有什么好看的,我覺得該將他扔進糞池,物以類聚,好好清理一下塞住的腦袋。」

這下干脆直接不把谷主放在人類的范疇了。

「三師兄此言有理。」東方酌在一側應聲,手指摸著下巴,似乎在思考。

「……」君無憂無語凝噎,發現這幾人實在太……太合他胃口了!不愧是娘親,他小巫見大巫了,不過既然繼承了娘親腹黑的天賦,那他勢必要發揚光大!但娘親身邊的兩個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人中有沒有他的父親?

正欲開口詢問,只聽蘇閑稍帶猶疑的聲音響起,「既然君寶活了千年,鬼醫他老人家如何了?」

前世那個嘴硬心軟,將她撫養長大,總是被她氣得冒煙,磕磕巴巴說不出話的師父,不知在她離世後過得可好?能將君寶養成這樣,他功不可沒啊。

「鬼醫在我弱冠之年去世了,壽終正寢,臨死前說他終於能到九泉之下坦然見你了,還說一定要狠狠教訓你一頓,扔下我這個腹黑鬼給他許多年。」君無憂語氣平淡無波,但蘇閑能感覺到他心中的漣漪。

君無憂從有記憶開始,腦海中就沒有娘親的面容與概念,只是經常見到鬼醫對著牆上的幾幅畫卷發呆,畫中女子風華絕代,面容極美,唇瓣勾勒淺淺弧度,卻是冷漠中透著妖艷,貴雅中透著淡然。

他問鬼醫那名女子是誰,鬼醫說是他的娘親,一個沒心沒肺、不知尊老愛幼、經常惹人生氣的臭丫頭,可是即便鬼醫口氣不善,他仍從中聽出了寵愛和思念,以及濃濃的割舍不下的情感。

對於自己的身世,年少時的君無憂問過千百遍,可無論怎么繞,鬼醫始終守口如瓶,直到他有了足夠的自制力,鬼醫才將當年發生在魔宮的慘烈一戰告訴他,將蘇閑臨終的囑托告訴他,那時候他積壓心底多年的陰雲漸漸散開,原來爹娘並非拋棄了他,而是為保護他做出的萬不得已的決定。

此後他纏著鬼醫詢問娘親的事情,從還是個嬰孩的時候問起,得知娘親家中滿門被滅僅余她一人,到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在采葯時撿了一坨男人,順道救下他的性命,可那個男人竟然心懷不軌,拐走了鬼醫精心喂養的親親徒弟,最可怕的是二人竟然雷厲風行的成親,直到徒兒身懷有孕才通知鬼醫!即使老頭心有幽怨,但想起有小徒孫可以折磨,當下心氣通達,屁顛顛趕去,不料卻碰上魔宮被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圍剿,逼得寶貝徒兒把尚在襁褓中的男孩交給鬼醫,選擇了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法子。

說了許許多多,鬼醫幾乎沒有提及他的父親,君無憂自然好奇得緊,跟在他屁股後頭追問。

某日風和日麗,鬼醫正在樹下研制新葯,君無憂忽然湊過去舊問重提。

持之以恆道:「師父,娘親的事情我幾乎滾瓜爛熟的記在心里,但有關我父親的事跡您卻絲毫沒提到。」

鬼醫連眼神都懶得給他,淡淡回應道:「你是你娘自產自銷的,跟那坨男人幾乎沒關系。」

在鬼醫心中,哪怕當時上輩子的冷東陽對自家徒兒照顧有周,在最後時刻拼上性命守護她,但追根揪底,如果不是上輩子冷東陽拐帶蘇閑,那蘇閑暴露在那幫人的眼皮子底下,亦不會死。

所以他心中一直耿耿於懷,不肯承認上輩子的冷東陽為徒弟夫婿。

「依您老人家所言,我娘親豈不是雌雄同體,不男不女的人妖?您這么說她,不擔心夜里她來找你算賬么?」君無憂表情笑眯眯的,卻是不問到底誓不罷休!

「哼,少給我貧嘴,我倒希望你娘晚上來給我托夢,我也好狠狠教訓她一頓!」鬼醫擼起袖子,抬起拳頭,儼然已經整裝待發。

君無憂嘆口氣,神情哀怨道:「別人家的孩子都有爹娘疼愛,唯獨我自幼孤苦無依,還要整日受你『虐待』,好不容易對娘親有了深刻印象,卻依舊沒有個完整的家,心理都要畸形了。」

「虐待?臭小子整日胡說八道,你比你娘小時候還難伺候,也比她還沒心沒肺!」鬼醫不願和他耗著,思來想去給出一句覺得中肯的評價,「你爹他,是個真男人!對我徒兒總體來說不錯,勉強能達到我的要求。」

「……」君無憂無語凝噎,雖然這句評價比較抽象,但聊勝於無,再說鬼醫向來眼高於頂,讓他滿意很難、非常難,所以自己的父親至少該是人中龍鳳。

正琢磨著,迎面飛來一幅畫軸,君無憂穩穩接住,只聽鬼醫道:「你娘親與父親的畫像,這是唯一一張,臭小子好好保存。」

話落,鬼醫甩袖離開,只留君無憂像寶貝一樣小心翼翼拆開畫軸,欣賞自家爹娘的風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