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2)

婚紗背後 瘋子三三 2036 字 2022-11-16

他這樣激烈反應引得醫生很不滿,像是有小護士在推他出去,陸子西似乎也在拉他,可陸瀾川站在那一動也不能動,他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也無法去面對。

腦海中不期然想起了五年前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告訴他,他們還沒出生的孩子沒了……

那時候他覺得,孩子沒了可以再要,可此時此刻他聽到這種消息,忽然覺得心臟無法負荷地疼,原來不是無所謂的,哪怕那個孩子還沒成型,或者只是一顆受精卵,可他聽到的時候,依然會覺得無法接受。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失去的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蘇綉的聲音許久才傳過來,像是從另一個異次元傳來的似的,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感情。她告訴他說:「你拿我爸威脅我,你離開之後,他就沒了。」

仿佛最後一點力氣也消失殆盡,陸瀾川往後退了一步,不知道是自己支撐不住,還是被人給推開的,那道簾子再次被嚴嚴實實地拉上了。

他的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腦子也空的厲害,只剩蘇綉那句話在他腦子里來回打轉。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報應——永失所愛。

***

最後的檢查結果是蘇綉卵巢上長了個東西,需要進行個小手術。醫生說手術沒有什么風險,讓他放心,陸瀾川木然地坐在手術室外,已經覺得精疲力盡。

陸子西也久久的回不過神來,機械地問:「現在你還覺得,她會原諒你嗎?」

陸瀾川沒有回答,陸子西也很久都說不出話,她知道自己造孽太多,她和陸瀾川這輩子欠下的債永遠也還不清。

坐了不知道有多久,她終於還是將心里的話說出口,「哥,你放她走吧。綉綉姐對著你,只會一直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你為什么非要這樣折磨她呢?」

無人回應,陸子西知道這對陸瀾川來說很難抉擇,她慢慢轉頭看著他,近乎哀求道:「你還不明白嗎?你們不可能有結果的,你已經耽誤了她這么多年,還想耽誤她一輩子嗎?」

「我知道。」陸瀾川啞聲回答,雙手手肘支撐著膝蓋,一直垂眸望著面前的地板,「可是我不能放手,子西你不明白,到了現在,我更不可能放手了。」

陸子西皺眉看著他,陸瀾川卻不再繼續說下去。這樣的蘇綉,他怎么放心再交給別人,哪怕他活該千刀萬剮,可也依然是做不到。他如今愛她的心,並不見得比誰少啊。

「真正愛一個人,想對她好,不該是這樣的。」陸子西哽咽道,「哥,我們欠她的真的太多了,你——」

陸瀾川捂住臉,許久都沒再說話,陸子西看著這樣的他,也終於不忍心再說下去。

這五年她其實並不好過,夜里也常常發惡夢,做了虧心事的人怎么可能睡得好?她甚至一直在偷偷資助那個女人的醫療費,五年過去了,可是那女人仍然沒有醒。她一直都陷在那場噩夢里醒不過來,可如今看來,陷在這場噩夢里的不只她一個,還有陸瀾川和蘇綉。

她一個人犯的錯,卻牽連了無數人,她才是罪孽最深的那一個。

兩人無聲地坐了很久,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蘇綉被推了出來,陸瀾川幾乎第一時間就沖了過去。

陸子西看著他的背影,終究沒有再跟過去。她原以為現在對所有人來說最好的結局就是放蘇綉走,可現在看著陸瀾川,她越來越不確定了。

只是有一件事她很清楚,她回來錯了。

陸子西獨自離開了醫院,街上的行人都向她投來奇怪的視線,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腳上的傷口依舊沒處理。若是以前,陸瀾川看到她受傷一定會緊張得不得了,可現在,他已經沒空管她了。

漫無目的地走著,陸子西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那家醫院。是那個女人住的地方,她在樓下站了很久,還是慢慢地走了進去。

她站在玻璃窗外朝里看,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坐著的男人,他正在低頭替床上的人按摩,一下下很溫柔的樣子,偶爾還和床上的人說著話。

陸子西看了會兒,轉身打算離開,可里面的男人忽然轉過頭來,猛地與她四目相對。

***

蘇綉醒的時候盯著屋頂發怔了幾秒,思緒才漸漸回籠,之前的事也一點點重回腦海。她轉頭便看到坐在旁邊扶手椅里的男人,他竟一直無聲地看著她,那雙始終陰郁的眸子里,此刻卻多了些別的東西。

她默默地將頭又扭到另一邊,陸瀾川開了口,音色粗噶又難聽,「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忍一忍,你現在需要人照顧。」

蘇綉沒有和他說話,陸瀾川又說:「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我不餓。」

那人許久都沒了動靜,蘇綉以為他走了,可轉頭一看,卻見他目光沉沉地盯著自己,他的眼眶全紅了,眼底也拉滿了猩紅血絲,幾個小時不見而已,卻覺得他像是憔悴了一大截。

陸瀾川慢慢地躬下身子,將臉頰埋到她手背上,他很久都沒說話,可蘇綉感覺到滾燙的呼吸,他終於說:「對不起。」

這三個字,蘇綉以為永遠都聽不到了,可在此情此景聽到,除了諷刺之外還剩什么?

她盯著屋頂,也覺得眼眶發澀,但還是一字字地對他說:「如果是因為那個手術,真的不必,已經過去五年早就不痛了。」

「為了所有。」陸瀾川艱難地抬起頭,和她靜靜對視一眼,「你說過,現在的關心和抱歉都是多余的,可我還是要告訴你,對不起,為我過去做過的所有混蛋事。」

曾經以為只要他努力追,總會追上她的步子,可如今才猛然發現,太難了,原來她已經走得那樣遠,遠的他快要看不到了。

站在原地的,其實只有他一個人。